他从来就知道自己和朱家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不单单是因为他叫朱家父母叫“伯父伯母”,也不是自己在朱家的处境待遇不同。而是他的身体就和常人不一样,比如自打他记事起就从未吃饱过饭,而自知寄人篱下处境的他格外敏感。吃饭添一点他不嫌多,少一点他也不敢吵。
再比如,他五官灵敏得不像话,朱家夫妇两个在房里压着声音谈什么他都知道。所以他对人后说他坏话不给他饭吃的朱家媳妇总是带着自然的嫌恶。
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其实是天赋异禀的修炼资质,等熬出头来就可以拜仙师,然后成为灵修者出人头地。最后想吃什么都能吃饱。
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小男孩从稻草席下摸出一本起了毛边的书,这是他中秋前天在一个老道士手里抢来的,和鹿肉一块儿抢来的。他不认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应该是个好东西。那上面的字和商鼎的官文不同,是种扭来扭去像爬虫一样的符号,他看得头痛欲裂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但也偏偏是那天,在众人惊愕惧怕的眼神中,他确信了自己是个异类。
漆黑的柴房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着微光。今天的月亮还算圆,但偏偏被一棵树给遮挡住大半的光亮。
对了,还有个钱袋。
掂着似乎没什么重量,该不会是个空的吧?
朱小六掏出那个黑底湖蓝色边的圆形荷包,却怎么扯也扯不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食指和拇指都被灼伤。
这才叫邪门呢,朱小六想起刚刚救他的那个姐姐,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等天亮就好了,”小男孩喃喃道,“天亮骨头就长好了,肚子也不饿了。”
……
对常常在竹林里抱着白罴就睡晕过去的许仙仙来说,只要是个有顶的屋子她就不会嫌。城南的破庙是个好去处,可以说在晚上聚集了一帮子“英雄好汉”,偶尔也有过路人在这里歇歇脚。
“还是睡树上吧。”破庙里脏脏破破,却不知是多少流浪人的窝。横横竖竖躺着一片,有磨牙的、打呼噜的、睡着了说梦话的,衣着破烂的乞丐有,歇着五色幡的“天师”也有。白天各自讨口饭吃,而夜里几床破草席,一个屋顶,就能安了家。
熟睡中的人们让她既心安又心酸。
“我们不属于这里。”许仙仙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
在树上看月亮,好像比在树下看的更大些。皎洁的白玉盘高悬天边,透出一股清冷疏离之感。许仙仙突然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忘记自己是孤身一人,忘记自己在流浪。
……
鸡鸣晨起先跑了半个时辰,为避免留下罪证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许仙仙去了湖边练刀。许仙仙不入流的刀法在观了“清辉玲珑”四字草书后又有了些别的体悟。她不知道许旭州会不会刀,但那书法中满是潇洒流畅的刀意。
刀尚劲道刚猛,又要步法轻灵。
霸王花的刀和许旭州的刀,一个是十步杀一人的冷血侠客,一个是闲云野鹤的道人。
平旦时,许仙仙买了一碗豆浆一根炸油条,总共是三文钱,那么身上就还有六十四文钱。城南最便宜的客栈都是八十文一间房,果然还是太贵了。住不起房子的许仙仙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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