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告退。”冯安施了一礼,甩了甩拂尘,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绾妍手中的小金炉,这皇上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若是心悦昭妃娘娘,为何不陪着回翊坤宫?倒叫人站在雪地里头,自己倒去承乾宫了。
绾妍在外头没等多久,便瞧见绿衫子笑嘻嘻地跟着几个宫女走出来。绿衫子显然以为绾妍随着楚岐回去了,瞥见绾妍竟站在前头,惊得眼睛都直了,小跑过来,看着脸色微沉的绾妍,忙不迭地告罪。
“哎呦我的好主子,您不会一直在这儿等奴婢吧?这大冷的天儿……”绿衫子都不敢看绾妍,都怪自己贪玩儿,跟寿康宫的宫女多聊了几句,竟忘了赶紧回去伺候主子。
“走吧。”绾妍看着这丫头,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怪罪的话。她并未传轿辇,只低着头走着,显然是有心事。两个人一前一后缓缓前行,雪地上留下一长串细细碎碎的脚印。
绿衫子并未发觉绾妍不似平日里多话,她战战兢兢的,生怕回去被乔鸯知道将主子冷在雪地里这件事,她将两只手揣在怀里,认命地耷拉着脸。
绾妍回过头,头上戴着的珍珠穗子小幅度地晃荡起来,她见绿衫子怏怏不乐的样子,奇道:“你在寿康宫都干什么了,把你主子都忘了。”
“昨日圣旨下来,淑妃娘娘不是被皇上赐了协理六宫之权么?太后娘娘宫里的侍女见着奴婢是您身边的丫头,便围过来小声地问奴婢,昭妃娘娘是不是生了好大的气?”
绾妍听了倒笑出声,“那你怎么说?”
绿衫子见绾妍笑了,自己也乐起来,愁容都丢到风雪中去了。
“奴婢说,我家娘娘吃好喝好,从没把这事儿放心上。那些宫女听了倒笑奴婢哄骗她们,主子,您说奴婢有没有哄骗她们?”
绾妍看着绿衫子,认真地点头,“自是没有的。”
她抱紧了怀中的小金炉,炭火渐尽,小金炉已凉,给不了她几分温暖了。
嗖嗖的风声刮过她的耳畔,这一丝温暖丧尽,她的心竟然奇异地酸疼起来。
想出了神,她手没来由地一松,那怀里的小金炉“笃”地一声落在地上厚厚的雪层中,里头的炭灰倾倒出来,混着雪水,弄脏了她的袍角。
绾妍扫了一眼脚下已经冰冷的小金炉,头也不回地走了。
紧跟在后头的绿衫子差点被突然横在路中的东西绊一跤,定睛一看竟是个精巧的手炉,是方才主子拿在手里的那只。她没工夫细想为何这只与来时的那只不一样了,拍了拍外头的灰,将手炉拎起来,跟上绾妍的脚步。
“主子,好好地手炉怎么不要了?”
“眼下我揣着冷,便丢了。”
“咱们回去装上炭火,还能用。”绿衫子扯长脖子眺望着远处,快到翊坤宫了。
绾妍不语,她的心里突然生起一阵妄念,想要留住那一点已尽的暖意。后头新添的炭火再旺盛,再烫手,也终究不是那个意思。
皆因,来源于他。
她眸子一动,一丝萌动的羞情从眼波中漾出来,面上飞上两朵红霞。
雪落尽,笼着淡金色光晕的冬阳从云层里探出半边脸,顿时天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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