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不明所以,以为督主有事吩咐。
“督主,有何不妥吗?”
“……没事,走吧。”
冷青堂正过身来,神情恍若落寞。刚要抬腿入轿,背后突传来一记清音:
“督主,等等……冷督主……”
顾云汐从人堆里钻出来细弱的身子,快步跑到轿子前面。她猝然的出现,令他双眼中神采一亮,失落的表情刹那间转为许多的欣慰。
眼前的小姑娘身形纤纤柔柔,头上侧挽了朴素的浣山髻,发髻的旁边只插了一枚简单的素银簪子。
眼下已是冷秋时节,她周身上下只一件过季的青色衣衫,搭配了葱白的百褶石榴裙。一段细长的脖颈袒露在外,光看着就使人感觉浑身寒凉。她的羸羸身躯在黑夜晚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轻灵如一鸾单薄的纸筝。
“督主,我……我……”
刚刚去东厅里找,竟然没看到一个人影,顾云汐就从那里一路拼命的跑着追过来。此刻,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丫头,别急,慢慢说……”
目光凝睇的瞬间,冷青堂只感到心头有些凌乱,萦出太多的怜惜之意。
“我,我……愿意随你去东厂!”
顾云汐一口气说完,抬头仰视冷青堂的华美无俦的脸,眸子里的光芒如繁星闪烁,神情笃定异常。
“嘿呦,这姑娘乱说什么呢——”
不等冷青堂发话,顾妈妈快步下了台阶凑到轿子前面,皱纹堆叠的老脸拉得老长,满面不悦:
“督主爷有要事在身,你别跟着捣乱啊,快回去!”
才伸手要拉开顾云汐,却见旁边的冷青堂一个犀利的眼神甩过来,顾妈妈霎时吓得缩了手,一动不敢再动了。
冷青堂直接卸下披在身子外面厚实的玄色八团倭缎配火狐毛勾边的氅袍,抖手裹在顾云汐身上,将她冻得发抖的身子包得严严实实。
“我们现在就走!”他的声音沉沉而坚定。
“现在……?”顾云汐一愣。
她只是遵照他的意思,晚间跑来给他答复,却没想他的决定如此突然。
“对!现在就走,去东厂!”目光相接,他正色而决绝的说完。
“是。”她点头。事到如今,她只有听命他的安排。反正都要跟随他去,早一时晚一时又有何种区别?
顾妈妈站在一边看着这遭突然的变故,越发感觉冷青堂的做法确实不是闹着玩。陪着笑脸向前又凑了几步:
“我的爷,您说这算什么事。您前个儿吩咐的事,老身都已一一照办,也差人在外头置办姑娘屋里头需要的新东西。您这会儿突然要把人带走,这……您让我……”
“顾妈妈,这几个女孩当初是本督亲自带进贡院的。如今本督想要,便要不回去了吗?!”
冷青堂兀然睁大了内双的凤目,话里渗出三分寒意。
他倒不是生气顾妈妈不肯放人,而是对她许久苛待顾云汐的做法感到气愤。若非她的痼症当众复发才使得他有机会进入她的卧房,他真不知道这可怜的女孩还要在院子里面受多少磋磨。
“不不,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顾妈妈知他动气了,慌忙改口:
“您是知道的,云汐身子不好,她连她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伺候得了您呢……”
“你如何知道,这里的灶房丫头到了本督那里,就成不了气候?”
冷青堂直视顾妈妈,目光透出厉色。见她再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便亲手扶了顾云汐:
“丫头,上轿吧。”
轿子不大,里面只能坐下一个人。顾云汐坐进去了,冷青堂对侍从摆手,让他放下帘子。
“牵匹马来。”他对后边的卫队一声吩咐。
近侍萧小慎牵过自己的坐骑,掌邢千户程万里见状上前阻拦。他的面色原本就黑,所以拉黑了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能从表情上看出老大的不乐意。
“督主,这……确实不合规矩呀!”
冷青堂一把夺过缰绳,向他斜睨过去:
“你也有意见?”
“属下不敢……”
程万里缩缩脖子,无可奈何的退到一旁。
冷青堂翻身上了马,萧小慎又从一名骁骑那里要了匹马来,接着迅速骑上马背,与番队护着督主和轿子起了程。
等队伍浩浩荡荡走远了,顾妈妈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顾云瑾在旁边抓了狂,不停叫:
“哎呦我说顾妈妈,您老怎么还有心事坐着呢!您不是一早就答应了卖胭脂水粉的馥芳斋李老板,等那二木头的身子好了,把她许给他的羊癫疯儿子吗?聘礼您可都收了一半了,这会儿人跑了,往后见着李老板,您可怎么和他说啊!”
顾妈妈悔得捶胸顿足: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那位爷活脱脱想要吃了我,我惹得起他吗我!要说那位爷也真是怪了,究竟是什么眼神啊,怎么就看上那么个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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