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摇头坚持说:“不,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青蘅无奈上马,走出两步,又回首深深看了云衣一眼。
门口灯笼的灯光照在云衣清秀但苍白的脸上,往日秋水一样的明眸里反射着点点亮光。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青蘅用力闭了闭眼,回过头,狠狠抽了下马,飞奔而去。
看着齐青蘅的背影远去,蕴含在云衣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与此同时,奔马迎来的风也吹飞了齐青蘅流下的眼泪。
青蘅魂不守舍地飘回莱芜宫,兰妃已经候在阶前。
知子莫若母,兰妃知道孟云衣的真实身份,也知道青蘅的执念。看着齐青蘅失魂落魄的样子,兰妃轻声问道:“你跟孟家小姐说了么?”
青蘅摇摇头,疲惫地说:“我自身难保,前途未卜,如何能再拖累她。既如此,又何必说出来徒让她心乱。我只愿老天开眼,让我在她嫁人之前,能有机会重返昊国,能站稳脚跟,让我能有机会向她求娶。若不然……她只要幸福便好。只要她幸福便好……”
说出来孟云衣可能会等他一等,他会更有机会一点啊,甚至孟家的势力也会更倾向他一点,有利而无弊!然而兰妃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利用谁他都不会利用孟云衣,他不会舍得孟云衣受一点点伤害的,所以他只能伤他自己。
这孩子,打小懂事,从来没执意讨要过什么,如今他唯一想要的,却连说都不能说出口。兰妃痛极,心疼地抱住了儿子。
第二日清晨,齐青蘅在皇宫西侧的宣德门拜别了兰妃,然后遥遥向永乐帝所居的紫宸殿跪拜下去。
由于齐青蘅是出质而非出使,于国并不光彩,因此并没有专门的送行仪式,永乐帝和娄皇后等也未露面,只有齐青蘅的生母兰妃相送,孟云衣等人在宫门外等候。昨日在宫里与永乐帝等人的见面,便已是私下的辞行了。
这日,齐青蘅松开泪流满面却仍尽力站得笔直的兰妃的手,低调地辞别皇城。他回望晨光中如巨兽一样匍匐的皇宫,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重新踏入这个地方!
永乐帝和兵部尚书姜朝阳站在皇城角楼的暗处,目送齐青蘅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永乐帝没有回头,对侧后方的姜朝阳说:“北武的情报网要抓紧时间完善起来,该做的动作都做起来。青蘅那边,你们要加强保护。主意是他出的,有事也可以与他多商量。朕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能不能担得起这副重担!”
姜朝阳拱手应道:“臣遵旨。请陛下放心,臣自当尽心竭力,保护二皇子殿下,分化北武。臣也当密切关注殿下的一言一行,及时汇报给陛下。二皇子殿下天资聪颖,胸有丘壑,兼之谨慎小心,坚韧能忍,必能保得周全,陛下且宽心!”
永乐帝沉声道:“青蘅那边,你们切记要低调行事,不要让他人看出端倪。”顿了顿,又叮嘱:“要小心娄知礼……”
姜朝阳应道:“微臣省得。”
长河边,渡船已经备好,过河便是北武的军队。
一行人将齐青蘅送至船边,依依惜别。北武的使臣已经开始催促,齐青蘅无奈,转身上船。
今日孟云衣强忍着没有失态,眼看船越开越远,她挤了笑容出来,跳起脚挥着双手向齐青蘅喊道:“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我记性可不好,你要是老不回来,我就会把你忘了哦!”
齐青蘅早已将下唇咬出了深深的齿印,舌尖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听到孟云衣的喊声,他也扬起一条手臂喊:“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早回来的!”
千里烟波、万里江霭中,云衣和姜敬宗他们的身影慢慢变小,慢慢变淡,终于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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