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转身问梨落:“二奶奶大约什么时候来?”
梨落轻声回答说今日事多,恐怕要等上好一会。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身子也在发抖,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心虚。
谢玉媛不来,也再无其他嘱托,她们便开不了伙、动不了碗筷。
时候已经不早,窗外天色擦黑。疏影于是将烛台点亮,又叫安月拿出从申屠府带来的点心,那油亮亮的漆盒教梨落目不转睛。
见梨落如此,疏影“嗤”地轻笑出声,伸手将玫瑰赤豆糕分给了她一块。梨落受宠若惊,双手捧着软乎细腻的糕点,猫儿似的嗅着香气,刚才不安的神色已经不见踪影。
“可是得着宝贝了!今后叫哥哥多送些赤豆糕来。瞧他平时那小气劲,今夏新下的杨梅,我看着十分水灵可爱,说多吃几个不打紧,他偏说这玩意儿吃了会倒牙,竟叫人分了整二十个给我,就那样一小碟,一个也不许多吃!这赤豆糕最是吃不坏人的,且看他这回怎么辩解!”
说着说着,安月和梨落都笑起来,她自己却低落下去。因为那些杨梅是申屠镇亲自盯着人用盐水泡了,虫子都清除干净,选出紫红熟透、长得圆润均匀的,再用井水湃过,如此折腾一番才送到她面前。
哥哥的这份良苦用心,只有她能体味出来。
梨落觉察出她的失落,敛起笑容默默地咽下赤豆糕;安月却并未觉得不合时宜,依旧笑嘻嘻的,手上开始忙着打点姑娘带过来的物什。
酉时三刻,谢玉媛派人送来饭食,称大姐知道小妹舟车劳顿,让她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再去祭拜。疏影恭恭敬敬地接下,打赏了代替谢玉媛前来安顿疏影的大丫鬟桃红。
桃红个头高大,比安月还要高挑些个,只是没有安月壮实。她的眼神里带着一股狠劲,说话做事很是利落干脆,几句话的工夫就把院里的事情向梨落交代妥帖,另带来两个丫头负责院里洒扫等粗活。
待桃红走后,疏影打开食盒,伸下手去的时候便觉得不对。
“姑娘,这饭菜都是冷的!”梨落惊恐地看着她,说话牙齿都在打颤。
安月捧起碗就要去倒,疏影按住她的手臂,“不用换,我们就吃这个。”
又问了那两个粗使丫头,都说这院子里不曾预备薪柴。
三人围在桌前吃饭时,梨落又抖抖索索地哭起来:“因为侯府治丧,府中上下所有人的饭食都是大厨房一起做的,一定是他们欺负姑娘初来乍到,将剩下的午饭拿来凑数了!是我忘了和妈说……”
她握住梨落的手,温声安慰道:“我今儿到侯府晚了些,没赶上午饭,他们将午饭当成晚饭送来,也许一时疏漏了,这样算来还是我自己耽误了,我怎会怪你呀!今后你跟着我,我们每一顿都吃热乎乎的,好么?”
泪珠一颗颗掉在她的手背上,她心头泛酸,何尝不知有人要对她摆下马威,只是她来此并不是要计较这些的。她又朝安月使了个眼色,安月马上帮着安慰梨落,屋里又安静下来。
饭后,疏影走到屋外眺望,发现对面山上有一处灯火通明,想来那就是灵堂的所在。
侯府地界开阔,院落四周寂然无声,对于此处众人也许早已习惯,于她而言却是随时会将自己吞没的暗流。
忽然,近处的一点灯光映入眼帘,门口小丫头报是四奶奶来了。
府里四奶奶谢玉娇是谢玉媛的堂妹,算起来也是她的远亲。三个姐妹一台戏,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谢玉娇走近了,她移步迎上去搀扶。
“啊呀!妹妹竟这样年轻,还生得一副水灵的好模样,当真叫人怜爱呢!”
谢玉娇身着素色绮罗裙,头上只有简单不过的首饰,举手投足却显出一段娇媚风韵,话语绵绵,温柔非常,果然人如其名。
“四姐姐过奖了。”
“好妹妹,姐姐看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便不说了,我只有一点要关照你,”谢玉娇把双手搭在疏影的肩上,柔若无骨,“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四爷房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别和他自己有什么牵扯……”
她大为震惊,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玉娇的一双桃花眼泫然欲泣,但仍将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唉,一言难尽。妹妹今日早些歇息,这件事我得空再与你说。时候不早,我先回了,你早些洗漱歇息吧!”
谢玉娇来了一刻钟不到,便急着走了,十分古怪。
送走谢玉娇,疏影和安月又一起收拾了会屋子。她们睡得不早,但四更天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唤起。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