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莫不是忘了贫道以前对你说的话?”
“呃?”勒如恒有些尴尬,假意咳嗽了一声,问道:“国师对朕说的话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一句?”
国师站直了身子,没有理会勒如恒的装傻,直直道:“贫道说过了,等你将这把龙椅坐稳了,就是贫道离开的时候。”
“国师如此,是要置朕与不仁不义之地吗?”勒如恒皱眉说道:
“朕以前也说过了,这江山是你我二人的,朕要和你一起分享这盛世荣华!”
国师不为所动,依然冷静自持地说道:“皇上不必多说!皇上若真想酬谢贫道,就将振兴娘娘观作为谢礼吧。”
“这是自然!刚才朕不是已经让户部划拨银两,对各地受战乱波及的娘娘观进行统一修缮吗?国师大可不必忧心!
不说旁的,朕刚才的提议,还请国师考虑一二。”
国师一扬浮尘,对皇帝再次行了一个稽首礼,道:“原本贫道是想等两日再与你辞别,如今既然说到这里来了,那么,贫道便就此别过吧。贫道在这里恭祝皇上千秋盛世长安!”
说完,国师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国师!”勒如恒被国师的这一率性之举弄得措手不及,也顾不得皇帝威仪了,撩开龙袍的边角,抬腿就跟着冲了出去。
可是,御书房外的走廊上,除了静立一端的吴公公,哪里还有国师的影子?
“国师呢?”勒如恒面色难看地问道。
“皇……皇上!”吴公公被勒如恒的脸色吓倒了,赶紧双膝跪地,颤声道:“国师,没有出来啊!”
勒如恒一听,双眼一闭,终是颓败地退回到了御书房。
罢了罢了,他一心要走,谁也留不住!
…………
因为凌无师叔的五十两银子,娘娘观雇了附近村子里的两个青壮小伙,将正殿四处漏雨的瓦片翻了翻,再把缺了一条腿的供桌和破损的石柱、地砖补了补。
为了节省银两,殿宇刷漆的活计由妙真和尧光完成。
这么忙碌了十来天,破败的娘娘观,终于看着有点儿道家仙修的感觉。
第二天就是六月十五斋醮了,凌虚观主带着徒弟们做完早课后,便让大家散去做最后的准备。
“妙清,等晚课后,我们去后山沐浴吧。”
“好的。”尧光将女娲娘娘身上的红布理好,一个转身便从供桌上跳了下来,然后从水桶里捡起抹布拧干,把供桌上的脚印擦掉。
妙真则把擦得透亮的铜质香炉放到供桌的正中央,又把一盘苹果、一盘葡萄和一盘蜜桃依次摆开。
供桌前的蒲团是她们重新买的新布套上去的。而她们现在穿的道破则是以前打着补丁的旧道袍。
凌无师叔送的那两匹黑布已经做成了崭新的道袍,就等着明天斋醮盛装出现。
将正殿打理好了,俩人又去院子里,将提前准备好的香灰倒进那顶用来插香的大香炉里。
妙静已经将院子打扫干净了,这个时候也跑过来,把空下来的木桶提走。
“哎,你说明天会有多少村民来啊?”妙清掸掸身上的灰,望着正殿里的女娲娘娘,问道。
尧光也看着女娲娘娘,这塑像一看也有些年头了,端的是宝相庄严,无悲无喜,却与她亲眼所见的女娲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其实,人们膜拜神明,并没有刻意在意他们长的是什么模样吧!
尧光一时有些恍惚,如果女娲不在了,是不是又会有新的神来占据这具躯壳呢?就如同公司里的岗位,旧人走了,便会有新人顶替,继续该有的工作与职责?
“让人见识到女娲娘娘的神迹,自然就有人信奉了。”尧光对着妙真笑了笑。
“什么神迹啊?”俩人一起朝后院走去,妙真悄悄嘀咕道:“平时去看个病,捉个鬼什么的,倒还是可以,要女娲娘娘现身,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做到的!”
尧光没有接话。其实,这个世界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以前忙着生计,凌虚师傅也没怎么督促她们练习术法。
再说了,战乱年间,冤鬼、枉死鬼太多,附近村子里的男丁也大多被抓去扔到战场送命。
面对死亡的威胁和死后的亡灵,周边的村民已经处于麻木状态。而这,直接导致了娘娘观里这些专门捉鬼驱邪的女冠们被彻底忽视了。
明天的斋醮,战乱结束后,娘娘观重获新生后第一次开坛布道,虽说早在半个月前,她们就通过招募匠人翻新道观、去县城卖草药顺带打打广告,但是,说真的,就是凌虚观主,也对明天到底有多少人前来,没有丝毫把握。
尧光在观里生活了十七年,虽然跟着师傅学过一些驱鬼的术法,无奈缺吃少穿,还未亲身实践过,这时候听妙真如此抱怨,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发言权。
要是,雷兽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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