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子声的心头,他有些焦急的询问起碧君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剩下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吴家二婶子告诉子声,在他们离开张家口后,碧君父亲筱丹凤就得了病,整个人也有些疯疯癫癫了,没两年就过世了。佑君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唱戏不行,做个小买卖也做不来,只能在戏班子里跟着他舅舅拉胡琴,勉强混日子。碧君倒是个出挑的孩子,她在父亲没了之后,在戏园子里唱头牌竟然还真就让她唱红了,虽然不及他父亲当年红火,但好歹靠着她的包银,一家人的日子总算又有了着落。可是去年戏园子忽然就被警察给查封了,说是有伤风化的缘故,具体内屏情外人页也知道的不太分明。曹老板没过多久就带着戏班子里的人又都去往了唐山,据说是在那里又开了新的场子。
子声听到这里终于明白方才他在那边一个熟人都没有寻见的原故了。他又问二婶子碧君去了哪里?吴家二婶子提起碧君一脸的惋惜,她说碧君由她母亲做主,嫁给了她哥哥佑君,真真是可惜了,本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的。
听到碧君和佑君成了亲,子声猛的一阵心痛,他来时不是没有想过碧君或许已经早早的嫁了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碧君竟然嫁给了她的哥哥佑君那个浑小子。
子声强作镇定的说了句:“他们是兄妹,怎么能成亲呢。”
“咳,他们俩的亲是事说来也有些唐突,之前一直没听他娘提起过,忽然有一天,他们俩刘就张灯结彩的操办起来了婚事,大家伙都很是议论了一阵子。不过,你也是知道的,碧君是六岁多被你师叔收养的孤儿,又不是亲兄妹,自然没什么妨碍了。”吴家二婶子只顾说朱家的事情,倒没察觉子声脸色的难看。
吴家婶子继续饶有兴致的说着碧落君的婚事,她说自己听旁的街坊说,那杜氏曾在事后神神秘秘的告诉过几个要好的人,说本打算让碧落君给自己挣几年前钱,再给她寻觅个有钱的主赚一笔彩礼钱,可是偏偏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把碧落君当作个宝,死活要讨她做老婆,自己没法子,直只得给他们两个把婚事办了,免得真做出什么没出息的事来,大家都不体面。
子声神情凝重的说:‘’那即使佑君有这心思,碧落君就肯答应?‘’
吴家二婶子笑了一笑后,说人家家里的事情她知道的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这两个孩子匆匆忙忙的成了亲,至于碧君本人是否愿意,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碧君和佑君的婚事办的很热闹,大家都跑去贺喜还吃了喜酒。只是在婚宴开始没多久,就来了一节列当兵的,送了一面破镜子不说,还开枪将婚宴给搅黄了,大家都说这些当兵的真不是东西,好好的一场婚礼刘就生生给弄砸了。
后来没过多久,碧君唱戏的戏剧园子就被查封了,碧落君也被禁止再登台,听有些知道内情的人说,碧落君得罪了一个什么师长,所以才被人家整治了。
子声听说碧落君被搅黄了婚礼不说又被禁止登台唱戏,又得罪了什么师长,他不禁急切的问吴二婶子,碧君可曾吃亏了没有。
吴二婶子叹了口气说道:‘’人倒是没吃亏,只是闲在家里天天背被她娘咒骂,好在没多久唐山那边捎信来让碧落君去那边继续挂头牌唱京戏剧,她娘才稍微消停了些,后来一家人就全都搬到唐山了,再也没回来过。‘’
吴家二婶子后面的话,子声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眼前一片灰暗,他想不明白那么要强的碧君为什么就愿意嫁给佑君,是为了报恩吗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吴家二婶子说完,才发现子声脸色有些阴沉,她关切的问子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子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自己没事。吴家二婶子又热情的邀请子声去家里坐坐,子声婉言谢绝了吴家二婶子的好意,然后提起行李,木然的和二婶子告了别,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出了这条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胡同。
天色逐渐的暗淡下来,子声漫无目的的走在张家口的大街上,他望着那一点点从旁人宅子里散发出来的橘黄色的灯光,心中无比的感伤,那年他和碧君每天散了夜戏之后,都会并肩走在这温暖的灯光之中,如今小城依旧,街市依旧,灯光也依旧,只是那人却已嫁做了他人之妇,’连身影也无处可寻了。
子声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回来,或许那样就不会让碧君嫁与他人。可是,世事无常,他又怎么会知道,仅仅五年时间,还不满十八岁的碧君就被早早的嫁了呢?子声想,这一切也许都是命中的定数吧,看来自己与碧君终究是有缘无份的,况且自己当年与碧君也从未有过白首之约,一切也许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既然事已至此,再去追悔也毫无意义,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碧君花好月圆,万事顺遂了。
子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轮圆月,依旧那般清冷,一如此刻他的心情一般。子声提着行李慢慢的来到了当年和碧君常去的那条小河边,蜿蜒的河水依旧静静的流淌,无忧的小草依旧茵茵的生长,多情的树林依旧柔柔的飘摇,这熟悉的场景曾无数次的出现在子声的梦境之中,这条河,这草地,这柳林,还有那月光下目光坚毅的俏姑娘,都是子声心中最美丽最难忘最珍惜的风景。
子声在河边默默的坐了一夜,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满河面的时候,子声站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又掬起清粼粼的河水洗去了昨夜的疲惫与伤感。望着远处苍翠的群山,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子声的心情转暖了过来,他轻轻摘下一朵青草从中淡蓝色的小花,放到鼻下嗅了一嗅,他的眼前浮现出当日碧君手拿着一捧蓝盈盈的小花笑嘻嘻的模样,子声不禁对着春日的那一轮朝阳大声的喊道:小福子,我来过了,你听见了吗?
子声深情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提起箱子踏着清晨的阳关离开了这座让他欢喜又让他烦忧的小城,火车开动的那一刻,他透过车窗恍惚看见当年的小福子站在站台上向自己挥着小手。子声猛的站起身,仔细向外看去,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丛不知谁人栽植的海棠开得正浓。子声慢慢的又坐在座位上,心中默默的说着:海棠花,断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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