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年打来电话,说小影子出事了。
绿色的草坪上矗立着一棵千年榕树,蓬蓬的,似一把摊开的折扇。亦真坐在椅上慢悠悠地喝水,停下后望着草坪,山遥水远地,仿佛能望到几千里外。
如预料中那样,是项以柔和任栀雨,今早她们来了五楼偏角的办公室,翻出了那本聂鲁达的诗集。
“你还不是为了破译书信?”亦真忍无可忍。
方才的言笑晏晏幡然不见。“什么书信?哪门子的书信?”尖下颌猛地一抬,咄咄的吼声搀着嗬声,风箱似的,从咽喉深处迸出来:“我来公司找我女儿,不过随便进来坐坐!”
即便监控拍到了全程,但没法证明翻出一本书就是盗窃,然且两人全程没有吐出一句“密码”这样的字眼。
监听设备查不到IP地址,故无法证明窃听一事是她们做的。亦真知道她们不会承认。夜烬绝向来不以君子之道同人胡搅蛮缠,扣住项以柔:“二十分钟,不把书信交出来,后果自负。”
任栀雨恼怒万分:“书信不就在你们手上吗?我手上可没什么书信!”
亦真冷笑,正欲再说,门豁然洞开,夜阡陌走了进来,同夜烬绝一样,手里握着把精巧的小手枪,正对住亦真,步步惊心:“你维护你的女人,我也一样。”
结果可想而知。
她坐在大太阳底下,魇魇的。血液在骨血深处剧烈沸腾着,“咯吱咯吱”响了又响。
这样可耻的无力感。像是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老式电影院里,诺大的黑白投屏上刺剌剌地冒着雪花。听不见也看不见。只一心等待着一个永不会到来的人。
再见张凤年时,她又重拾起了自己的体面,谦顺地接过糖果,捋平衣上的褶皱,喋喋不休地数落起眼下的不顺心,一面不忘抬高标榜着亦真:“你命好,太太应该给你留了不少钱吧?我曾听那姓任的女人提起过。听说——听说有九千万呢!”
亦真抬头,忽而悲哀地看着她。眼前的世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坍塌着,没有轰然一响,而是唏嘘一声。“嗳”张凤年扭捏延宕着:“对你们也不过是拔一根汗毛的事,小影子怠慢了人——”
“我没钱。”亦真起身,像半开的匣子一样,猛地将自己合上,身影停在门外,僵了一僵,回头笑的惨然:“这个宿主没了,再找下一个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她头也不回地走着,那些数不清的罗琦仇恨,以后再不必提了。
晚上她窝在床上睡觉,夜烬绝悄悄推门,靠上来,从背后揽住她:“我会帮你守住那笔钱的。”
不止是钱。但凡还与亦微然有那么一点联系,一点念头,亦真就觉得她还是存在的,至少还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被人斩断,清除。
“书信不是她们抢的。”须臾,夜烬绝说。
亦真一怔:“不是她们抢的?你怎么知道?”
“抢你的人被找出来了,他说雇主是通过电话雇用他的,一位姓任的女士。”他枕着胳膊,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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