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微微前倾问道:“哪里的妈妈?”
王氏却不说话了,只低着头装死。
田春珠稚嫩懵懂的声音突然插进来道:“难道是十坝窑洞的妈妈?”
“呀——”一众婆子媳妇羞得连声啐,田野也涨红了脸伸手捂住田春珠的嘴不让她说话,台上的老人们都一脸恍然,就连田壮跟田良都呆了。
有那憨人闲汉逗嘴占便宜惯了,见众女人都羞愤难堪的样子,觉得实在有趣,也胆子肥了,冲田春珠笑道:“小丫头你也知道十坝窑洞啊,你听谁说的?”
村长顿时瞪眼训斥,“闭嘴,不成体统!这话也是能问一个小闺女的?”
闲汉讪讪地摸摸鼻子,缩进人群不敢抬头了。
里正依然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沉稳道:“王氏,老夫且问你,你是不是从十坝窑洞逃出来的?”
王氏抖着身体趴在地上不说话。
田野此刻神思不属,如果她是从十坝窑洞出来的,那么他田野就是把个表字当了十几年的媳妇了,他爹娘做主给他娶了个表字啊!
“王氏,老夫问话你敢不回答!”里正突然高了声音,瞪圆双目,不怒自威。
王氏呜咽一声哭了出来,朝田壮爬去,“咋办呀?你给我句准话……”
田壮真是气得要立地飞升了,“你咋办关我他么什么事?!爱咋办咋办!滚滚,离我远点!”
“王氏,休要拖延时辰!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王氏六神无主,被里正一吼喝,吓得咯噔一下,口不择言就说了实话:“我是十几年前从十坝窑洞逃出来的,妈妈请了夫子教我们识字弹琴,我知道的都是他们教的。我不敢撒谎呀……”
众下哗然。
田野身形晃了晃,被田春珠一手撑住才没有倒下去。
里正不想再问下去了,怕跟这种女人说话脏了嘴,“行了沉塘吧!田壮无罪开解。”
村长点头道:“沉塘!田壮无罪。”
其他三族族长也纷纷点头道:“沉塘!”“沉吧!”“沉塘!”
田春珠一看时机终于成熟,尖声哭叫将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不要!不要!爹你不要让娘沉塘啊!”
田野甩开她的手,阴毒着脸道:“沉塘便宜她了!”
田春珠哭告被拒,又转向坐上众人,几人都拒绝她的请求,里正更是斥责了她几句,田春珠哭得不能自已,仓皇四顾地寻求帮助,又转向王氏,“娘你是撒谎的对不对,你跟大伙儿说说你是撒谎的!”
王氏一把甩来田春珠拉过来的手,看都不看她一眼,满心满眼瞧着田壮。
田春珠像是被提醒一般,疯也似的扑过去抱住田壮的大腿道:“大伯,大伯,你救救娘,看在她这些年对你一往情深,跟你两情相悦的份上,你救救她吧!她还给你生了弟弟呀!你咋能忍心看她被沉塘?大伯——”
田壮此刻恨不得吐血而亡,听了这一通胡言乱语气红了眼珠,一抬腿将田春珠甩了出去,“滚!少拿这个表字恶心老子!什么儿子什么情,老子眼瞎了能看上她?要我说沉塘沉她一个都是便宜了,直接连那个孽种一块淹死算求!谁知道那娃是谁的野种!”
王氏闻言整个人呆愣在当场,满眼不敢置信,傻傻地看着田壮,朝他伸手过去,声音柔得发腻,又像是受足了无尽委屈,听起来根本不像王氏的声音,“田郎,你为何如此薄情,奴家哪里做的不好,你连娃儿都不要了?”
田春珠这一下真的被吓到连演戏都忘了,噎的连连咳嗽。
在场准备走的人都一个个驻足留下来,目瞪口呆的望着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王氏。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实证证明田壮是那野汉子,只把王氏沉塘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怎么这听着似乎有隐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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