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的时候,小姥爷睁着眼睛,想到晚上与曹太爷的对话。人一般都想着将来可以落叶归根,只是,义父却不肯。他说,他没有脸面对他的原配、儿子和孙子。所以,就让他漂泊在异乡好了。
突然,小姥爷浑身打了个冷颤,他心里发凉。他想起来,穆亦漾婚后不久,就把大哥的坟从尤家祖坟里迁出来,迁到她姥爷姥姥舅姥爷的身边。当时他就不明白,为何穆亦漾那么着急迁坟。时间上来说,根本就不适宜。要知道,当时穆亦漾结婚都不满一个月,按民间风俗来说,红白喜事根本不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迁坟一事,是囡囡处理的,因为按八字来说,只有她合适,其他人都不能到场。只有完成迁坟之后,一家人才正式举行法事。
是的,小姥爷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记得,从那之后,他再也听不到穆亦漾称呼义父一声太姥爷。除非是迫不得已,不得不称呼的时候,就用他老人家这四个字来代替。
莫非,原因就出在大哥迁坟这一件事情上。不行,他得好好想想。对了,囡囡21岁生日那晚,她中途消失几个小时,一直到生日晚会结束,也不见人影。当时大卫说,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她回办公室参加电话会议。然而真相,真是这样?如果大卫在替囡囡打掩护,那囡囡到底干什么去了?
生日会结束的时候,兰兰和阿漪说到办公室看看囡囡,却被阿涟拦住。她说囡囡在开电话会议,冒然打扰她工作不太好。姑爷也让大家先回家休息,让囡囡结束办公后再回家就行。
难道,姑爷和阿涟知道囡囡在干什么?换而言之,姑爷和阿涟也是知道内幕之人?那么,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兰兰、阿漪、还有孙姑爷慕容俊浩。
兰兰性子敏感、阿漪当时怀有身孕,怕她们受到打击,所以瞒着两人?可是,大哥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要说打击,也不至于现在才受到打击啊。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突然飘过曹太爷提到的孤魂野鬼,他的心里一下子掉到了冰窟里。该不会,大哥的尸骸,有问题?
不不不,不会这样的。尤家人怎么可能会弄错,即使他们弄错,义父也不会弄错。然而,他的心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此时的他,这才想起,自从大哥出事后,义父根本就没有露过面。大哥的后事,都是尤家人一手操办的。
想到尸骸可能出错,这个可能性,令小姥爷无法呼吸。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猜的是事实,那囡囡,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消失的那几个小时,是去处理这事?她一个小女孩,怎懂得处理这事?要知道,两天后就是她的婚礼,她哪能参与这些事?如果说她年纪小,不懂这些,姑爷和阿涟难道不懂吗,他们怎么能让囡囡来亲自处理这事?
越是往深处想,他的老心脏就抽搐得厉害。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可是他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摸到真相的大门。
公墓里的大哥的新坟,碑文都是囡囡亲自凿刻上去。所以,他敢肯定,那里埋葬的绝对是大哥的骨髓。可是,之前尤家的所谓的大哥的尸骸,那究竟是谁?
小姥爷老泪纵横,义父啊义父,你是不是一早知道,尤家祖坟里埋的不是大哥,所以你从未回去过祭拜?你究竟有没有派人找到大哥的尸骸?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啊?
最大的问题就是,囡囡又是怎么知道尤家祖坟里埋的不是她的亲外公,是谁告诉她?不行,他得问清楚。
他踉踉跄跄地起来,换上衣服,前往穆亦漾的院子。夏夜凉爽的晚风,只吹得他的老心脏如南极的冰山一样冰冷。
来到院子的庭院大门处,他刚要敲门时,突然才想到,杨宗就住在穆亦漾卧室的外间。如果他问穆亦漾问题,杨宗很可能会听到。即使杨过没听清楚,但是看到自己的神色不对劲,他或许会猜测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行,这种至关重要的大事,怎么能让外人知道?绝对不可以,更加不能让兰兰发现。他不敢想像,若是兰兰知道这事,她肯定承受不起这个打击。
罢了,罢了,就当他不曾猜到这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站在紧闭的大红门前,小姥爷默默呆了两分钟之后,最终转身回屋。此刻他的心情,特别的沉重和伤心。这份伤心,即为素未谋面的义兄、也为敬爱有加的义父、更为小小年纪独自处理这一切的穆亦漾。
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何三姐妹对尤老的忽视。虽然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然而,他觉得自己猜到的就是事实。
因为,他又想到了两个月前的清明。那天在公墓里,阿涟没有和家人一起到公墓。她是单独去的,等他们到达的时候,阿涟已经在墓园里等候。
当时,离开墓园的时候,小姥爷无意中发现,后两排的一块墓碑前面,放置着与义兄墓前一模一样白色百合花。那块碑上,刻的名字是吴铭。吴铭,意为无名。碑文的字体,看着特别熟悉。当时他还觉得奇怪,花与义兄一样就罢了,为何碑文看着也像囡囡雕刻的。
综合所有信息,小姥爷还有什么不明白?
回到房里,小姥爷拿出自己的钱包。钱包的里侧,珍藏着尤老大约五十来岁的相片。小姥爷颤巍巍的手抚摸着相片,豆大的泪水,不断地滴到钱包上:“义父,大哥最终能够入土为安,承受子孙后代的烟火。你若地下有知,也可以放心。虽然,孩子们不再认您,可是,您应该也不会怪罪她们,对吧。孩子们都是好的,有她们在,兰兰这辈子都很幸福。您就安息吧,再也不用操心任何事情。”
竖日,纪念堂里,曹太爷、吴太爷还有小姥爷站在尤老的纪念碑面前,三人一起来探望,还是第一次。
吴太爷想起来都有点羞愧:“去年的十一月,就在前面那个岔口,我被囡囡那个孩子套话,一不小心说出当年的真相。”
其实,即使自己不说,将来她与宝夫人相认之后,宝夫人照样会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有的事情,不管怎么努力,始终瞒不住,纸永远无法包住火。
经过昨晚之后,小姥爷觉得自己的心境又发生了变化,他不再纠结于三姐妹对尤老的感情。他劝着吴太爷:“您不用自责,该知道的事情,总有曝光的那天。囡囡那孩子心灵通透,不会钻牛角尖。”
真的吗?吴太爷疑惑地说:“我可是听说,回去之后,囡囡就发烧。”
轮到小姥爷愣住:“有这事?我们从没听说过。”
孩子报喜不报忧,远点千里之外的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曹太爷幽幽地说:“我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如三个毛还没长齐的娃娃们看得通透。”
正所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人呐,若不是有别人在旁边提点,说不定会永远陷在迷局里,无法自拔。
小姥爷恭敬地对着石碑揖了三躬:“义父,明天,我就和孩子们回去。他日若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这么快就走,曹太爷觉得很是局促:“不多住几天?”
“我们入京已经半个月,时间不短。”小姥爷微笑着说,“这次入京,主要是来看看囡囡,顺便处理兰兰的产业。再说,家里有好多事等着阿涟阿漪两姐妹处理。”
此次来京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揪出隐藏的幕后黑手。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是谁,那么接下来,哼,好戏该登场。
当着吴太爷的面,曹太爷直言不讳:“阿源,你老实告诉我,穆家现在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是我家,还是别人对你们出手?”
“除了之敏和囡囡之间闹的那些矛盾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即使是曹太爷,小姥爷也没有将实情透露。曹太爷是义父的兄弟,但并不是三姐妹的家人。在小姥爷的眼里,曹太爷只是个外人。家里的事情,不能告诉外人。
他装作有点诧异的样子:“大伯,您为何这么说?莫非,您听到哪些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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