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比肩于悬檐,共眺江水东去,又伫立良久,终是蔚璃抵不得风峭,裹衣蹲下,扶了瓦石落坐,笑问,“不若此处坐等旭日东升如何?”
玉恒知她已耐不住夜寒,偏又生得一身骄傲不肯服输,便自她身旁坐了,依她所言,“素日里耽于朝堂高坐,这些年倒也不曾再看过旭日东出,璃儿若有雅兴,云疏愿奉陪到底。”
蔚璃看他,奇道,“怎这样乖巧?若在往年,定要骂我嬉闹无度,顽劣不堪……”
“今时岂同往日?”玉恒将答,又被她接了去,取笑道,“可是为我麾下三军,铁甲千万殿下畏之?”
玉恒不由朗笑,“何畏之有?璃儿还要以铁甲千万伤我不成?”说时仍掩不住笑,又道,“如今璃儿长大了,再不好随意喝斥,女儿当怜……”
蔚璃也笑,自知玩笑太过,掀帽覆在头上,抱膝掩面,侧目偷偷看他,悄声问,“殿下不罚我抗旨不尊之罪?”
“罚!自然要罚!”玉恒故做肃色,佯装思度,还真唬得蔚璃忧心惶惶,举目怔怔看着他,想起昔日琉云小筑时,她若错到离谱,惹他恼怒,亦无非罚她抄抄古籍诗训,或者夜起练剑,最甚也不过是罚她长跪几时,但凡此种种每每皆被她胡闹混过,他亦百般顾惜,恼意去了怜意更重。只不知今时,他是以君位待她如臣子,还是以旧友仍视她为故人……
“我辞行帝都时,师先生送了我几坛陈年青芝,”玉恒缓语道来,“不若就罚你为本君拾薪煮酒,侍席把盏如何?”蔚璃闻言立时欣喜,心想他到底还是顾念卿卿,忙应承,“蔚璃领罚!谢殿下恩泽……”
不想玉恒又言,“我还未说完。拾薪煮酒,外加默书白虎策三遍……”
“白虎策上下两集数百字,默书三遍就是……”蔚璃在心里默算。
“尚未满千字。”玉恒道,“外加剑法走上十回……”未待说完,那厢早已忿忿起身,恼道,“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玉恒仰头笑问,“私仇?我与璃儿有何私仇?”
“你恼我这些天不来澜庭看你,有意责罚!”蔚璃恨道。
玉恒也起身,浅笑向她,“你即知罪,可见不冤!”
蔚璃恨一声,“以大欺小,以上欺下……”一时恼得顿足,早忘了此非平地,乃高阁之檐,急恼之下踏偏了琉瓦,不由脚下一滑身上失力,直直跌了下去。
玉恒先是一惊,继而笑起,摇头之时身已飞凌而下,身影如暮云沉阁,缓缓落下时接住她白衣清逸,托臂揽收入怀,竟轻得似一片飘零之叶,心下怜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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