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那覃禄酒狂失性,紧追不舍。夜玄惊呼之下只听噌啷一声盛奕急奔之时但见寒光一道西琅诸将只觉眼前电闪一瞬,极光灼目,侧首避视不及,却听得一声惨叫,再回头看时,惟见覃禄跪地哀嚎,其余诸事皆无异样。就连那青门女子亦还是持剑肃立,谁人也不曾看清她是如何拔剑,几时归鞘。
盛奕急忙奔上前查看,见覃禄双袖染血,细查之下,竟是手筋尽断,不由也是心下惊诧,再举目蔚璃与青袖二人,只觉心下愧疚,无言以应。
夜玄奔至前来,问了声,“如何?”
那覃禄哀嚎连连,“公子给我报仇!杀了这越女!我覃家定要讨伐东越……”
盛奕怕事情愈闹愈大,忙令人先将其抬进去医治,这边低声向夜玄回道,“手筋尽断,再不能握剑。”见夜玄色幽冷,将要动怒,忙又拉住急劝,“今日之事,全是公子之过!你再若胡闹,便也不是我等陪你下入地牢这般简单!”
夜玄挥开盛奕,“还待怎样!她欺上门来,还要我向她叩首赔罪不成!”又大步冲向蔚璃,指鼻质问,“你不是病得要死吗!怎这会又威风凛凛!淇水畔已然欺我一回,何故到了这里还要欺我!”
蔚璃微微一惊,见他气势汹汹而来本还有几分忌惮,未料他冲口所责竟为这事,还敢说甚么淇水畔是她欺了他,当真可笑又可恨,虽也恨恶他狂傲骄横,又心恼他率众欺辱蔚玖,可当下还是一心念着玉恒所言:为两国邦交计,当先礼后兵,不知礼者教之以礼,不明道者授之以道……
蔚璃这样想着遂退后半步,微微欠身,俯身搭手,向着夜玄盈盈拜下,口中颂道,“越国王室,蔚璃,见礼琅国公子夜玄。未能迎公子于远道,实为东越憾事矣。”其礼仪之端庄,举止之肃穆,远别于晨间那个挥洒无拘强行夺马的剽悍女子。
夜玄见之也是又奇又恨,不曾料想她会有此样举动,眼见得她携了浩荡荡一支仪仗,喧赫赫百名侍卫威风而来,根本就是排兵列阵剑拔驽张之势!他原本还想着就在今日,领教一下这位东越国长公主的治军之威,可未曾想那百丈威武倾刻间竟化做浅浅一礼,叫他所有的杀机暗涌、跃跃欲试都成了心机枉然,一腔幽恨绵绵全然无地放矢!
又想起自相遇以来历经种种,淇水畔的失之交臂,城门外的旧时之忆,牢狱中的忧愤相思,还有宫门处的求之不得,凡此种种,或恼或恨,或忧或念,就是想迫她来见,定要与她将这过往情仇论个清爽明白!可未想自己愁肠百结,心计千般全在她这一礼一拜间顷刻瓦解。
夜玄看着她礼罢起身,步摇烁烁晃眼,环佩叮铃悦耳,雍容婉约之姿再次使他怔住,倒有几分迟疑:是该见之以礼,还是见之以兵。
一旁盛奕也未料事情如此演变,本还忧心这公子莽撞难按又要闯下大祸,却未想所有嚣张气焰竟都败在那女子盈盈一礼间,心下也是又觉轻快又觉好笑,忙上前也与蔚璃,青袖见礼,言辞和悦,行止端肃。
盛奕留心查看才发觉她所带侍卫皆是金靴银剑,此佩器乃皇室禁军所用,便领会到她自何处而来,言语举止愈发慎之又慎。偏夜玄是个后知后觉极不省心的,此间仍要与她追述是非功过,斥责道,“你使人伤我将士,岂是这样拜来拜去即可作罢!当我琅国将士如草芥吗?”
蔚璃含笑端望,心下却早已恨得想杀,只沉声唤过盛奕,“梅坞盛家,儒将之门。请问盛将军,何为王族?”
盛奕忙上前答道,“天子之封,镇守四境,忠君护民,王城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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