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是在两天后才带着行李去了城外别院。
他先前与戚漳商量好了,准备一起外出游历,且不曾定下归处。
结果忽然改变主意,要往潍州去,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东西,自然就不是那么齐全,甚至还有些冗余。
温桓见到温钰后,有些诧异。
“小叔怎么有空过来?”
他在书院多日,也不曾回京都,更是不知道温钰早已辞官的消息。
温钰从马车里出来后,并不急着同温桓说话,而是吩咐一旁的小厮。
“在别院也待不了几天了,后面车厢里的东西就不用往下拿,直接放在里面就行。”
回过头,他再看向温桓,好似才发现面前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我若是不来,又有谁能劝得了阿蘅呢?”
在大多数的长辈眼中,无论是过去了多少年,孩子也都还是孩子,却不曾想时光荏苒,幼童终会长大。不管是他三哥三嫂,还是面前的侄儿,在他们眼中的阿蘅,和十年前那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是没有区别的。
小孩子不知冷热,须得大人来照料。
同样的,在他们眼中,小孩子也是不懂得委屈是为何物的。
温桓轻咳两声,眼睛是紧紧的盯着温钰,嘴上却假做不在意的说:“阿蘅那天说得也很有道理,潍州山高路远的,虽然温家祖地在那儿,但不管是我还是阿蘅,都没有去过那儿。阿蘅要是真心不想去的话,那留在家中也无妨!”
他试探性的问着话,心里对爹娘隐瞒的事实,也是十分好奇的。
温钰抬起手,纸扇在温桓的头上敲了两下,“似你这般连事情都不清不楚的,哪里来的底气敢夸下海口,真以为你爹娘是无事无由的就要将阿蘅送走么!”
纸扇是半开合着的,扇面的那一部分打在了他的头上,力道也不是很重,倒也不算疼。
温桓还是做出一副被打疼了的模样。
他又往温钰身边靠近了些:“小叔真下得去手,不过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让我白白受了这委屈,不如在去看阿蘅之前,小叔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温钰摇着手中的折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却也没打算和温桓细说,转身便往别院中去了。
温桓追在他的身后。
“小叔真的不打算先跟我说一遍吗?因着这些事情,阿蘅最近一直都不大开心,上次我去看她时,她还在我面前哭了好久,小叔你就不担心待会儿说错话,又将阿蘅惹哭了么”
青石小径上,温桓是围在温钰的周围,一遍又一遍的碎碎念着。
他是从温钰的寥寥数言中,就猜出阿蘅每年夏天离开京都外出避暑,必然是存在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的。
然而猜出来,也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将事情知道一清二楚。
如果是别的事情,不清不楚也就算了,毕竟人生难得糊涂,不是么!
可现在是与阿蘅有关的,而且还是一度被他忽视过的事情,自然是需要打听的清清楚楚才行。
不过温桓的碎碎念,倒也没有掺水分。
阿蘅近来的状况确实是不大好的。
温钰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温桓一时没反应过来,多走了两步路后,又倒着往回走。
“小叔是准备先和我说一遍了么?”
温桓一时喜出望外,两只眼睛都在往外冒着光。
他就算现在不追着温钰身后问,等到了小竹楼后,自然也是能知道前因后果的。
可他还是想要能够更早一些时候知道。
如此一来,也能提前推断一下阿蘅可能会有的反应,也好提前想出安慰人的话,总好过到时候又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在一旁抹眼泪,他却像个锯嘴葫芦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光顾着心疼去了。
他是知道自己是在心疼的。
阿蘅却不一定会这样想。
毕竟他平时也是很能说会道的,又如何能让阿蘅相信,他只是太过关心阿蘅,才会一时说不出话来呢!
温钰看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叹了口气,他先前说三哥三嫂总是将阿蘅当做小孩,什么事情都不愿意与阿蘅商量。现在看着温桓,他发现自己也和三哥三嫂似的,并不想和他多说呢。
即便是真的和他说清了原委,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少年意气风发,听上去倒是极好的。
实际上仍然是文不成武不就,连他的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强求他去做。
裴天逸这些年都不曾出手,温三老爷和温三夫人却一直是不放心的。
然而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抓着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就去给人家定罪的。
只要裴天逸没有真的对阿蘅下手,只要他平西大将军的名头还在一天,只要他没有犯下通敌卖国的罪行,温家就不可能真的与他撕破脸面。
不是因为不在乎阿蘅,恰恰是因为太在乎阿蘅,所以才不能与裴天逸翻脸。
温钰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很多,揉着有些酸疼的额角,他问温桓:“阿蘅最近心情不好么?”
不得不说,温桓与阿蘅确实是亲生兄妹的。
在亲近的人面前,轻而易举的就被转变了注意力。
当然,这也和温钰选择的话题有关系,温桓本就是在担心阿蘅的事情,现在又有什么能比阿蘅更让他关心的呢!
温桓也顾不上其他,叹了口气,就开始告状:“祖父这两天都住在书院里,阿蘅又觉得我是和爹娘站在一边,只知道哄骗她,也不愿意见我。”
“她呀!最近就跟要成仙似的,一天三顿饭加起来也没有从前一顿吃得多,平日里的糕点也不大吃了,瞧着就像是在修仙似的,都已经到了不用吃饭的地步。我让人劝她,她就说自己是苦夏,吃不去饭,可您瞧瞧,苦夏也不是这么个苦法呀!”
从小厨房端到小竹楼的饭菜,哪次不是原样端过去,又原样端回来。
一碟子的菜,也不知道她可夹了三筷子。
小姑娘两天下来,是没有瘦多少,就是瞧上去精气神儿都不比从前。
温钰想着阿蘅,小姑娘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便是真的气急了,也不该像温桓说的这样,拿自己的身体撒气的。
他拍了下温桓的肩膀,道:“那还在这里耽搁什么,还不快跟我一起去小竹楼,阿蘅若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我肯定是要好好说她一顿的。”
温桓点头,走在前头,直奔小竹楼。
小竹楼里的阿蘅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又陷入一场又一场错乱重叠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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