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生气,可是想到吴兴在湿凉的夜里在土沟里躺了一宿,身上沾着泥土,俨然一个活死人,心中又不免恻然。
他是作死,可如果作活更容易,谁也不会选择作死吧。
下车时,木沙付了钱,又给司机十五块,对他说:“等会儿你路过刚才那个人身边时,问他要不要去镇上。如果去,还麻烦你载他一程。要是不去就算了。”
司机接过钱,答应着去了。
木沙自是给垚垚烧水喝药不提。
到了下午,垚垚仍旧没退烧。根据木沙在吴前身上得来的经验,输液输个两三天实属正常。医生也说如果次日还不见好,还得继续输液。
秀敏的妈妈却有些急了。木沙喂垚垚喝药出来,见她在门口摆了一碗清水,跪在地上,一边拿着一把筷子竖立水中,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意思是要妖魔邪祟离她外孙远点。语中还似对吴兴有诅咒之意。
幼时在贵州时,确乎听木母提起,脑袋疼,烧点纸,肚子痛,拉泡屎。记忆中也确实有立筷子的印象。
看到这个老太今时今日还如此迷信,但牛生病了还知道找兽医,外孙生病了反而不是抓药就是立筷,接着又想到兰兰作为班里的前三名,暑假作业上的字既难看,又有许多错别字,想到垚垚上不了学,秀敏躲着吴兴,瞎折腾,吴兴睡路边,没有房子……
纷纷乱乱,一时无比心烦,又不能朝一个半陌生的老人发作,只等冷言劝道:“阿姨,你不用这样。垚垚就是扁桃体发炎,输两天液就好了。”
老人赔着笑,不置可否。木沙也就懒得再劝,走到外间去了。
天亮起来,木沙走到厨房去给垚垚泡药,发现屋里多了一个男人,吓了一跳,凝神去看,正是吴兴。
垚垚和兰兰已经起床,吴兴已经切好几瓣西瓜,正把剩下的一半放进冰箱。
“哼,现在倒有钱买西瓜了。”木沙在心里冷哼一声。见兰兰和垚垚在吴兴的招呼下,不见害怕,倒真有些高兴似的捧起西瓜就吃,明白爸爸毕竟是爸爸,忍住自己的冷嘲热讽,去给垚垚化药。
吴兴这次来是想把两个孩子带走。
“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回家啊。”吴兴抬着头,理直气壮的劲头把木沙气个半死。
“家?请问你家在哪里?”
“这跟你没关系,反正我不会让他们留在这里的。”
“兰兰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了,你告诉我她们在哪里上学?你儿子还在生病,你有钱给他看病吗?”
吴兴说不上来,干脆不再理睬木沙,躺在床上,双臂枕着脑袋,说道:“我家的事儿不用你管。秀敏背叛我,孩子我带走,我们就算一刀两断。”
“我看你他妈的真是有病。你口口声声说秀敏背叛你,你有证据吗?惟一的证据就是那个打掉的胎儿。你还找得回来吗?你那时候干嘛去了?干嘛不做个亲子鉴定?就算她真的背叛你,你这么多年要死要活地折磨她,她也不欠你什么了。”
“要说你就是认定了她背叛了你,你要怎样?离婚啊,要不拿刀砍了她呀?你他妈的什么都不敢做,就会作死。”
“我不跟你说。你还不是一样?”
木沙似被什么蛰了一下,“我跟你一样?我哪里跟你一样,你倒是说说。”
“我不说,反正是一样。”
“你们就是这样,真要你们说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有什么事情了,又把责任全部推到别人身上。我看你就是个傻逼。”
“有本事你再说一次,看我不打死你。”吴兴抬起身,对着木沙恶狠狠说道。
“傻逼。我说你就是个傻逼。有本事你打呀。你要是真敢打我,我还要对你另眼相看呢。”木沙也自发了狠。
吴兴却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说道:“看在我大哥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我的事你少管。”
“说的我好像他妈的乐意管似的。”
木沙气急败坏,走回屋里,叫醒小沙木。胡乱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走。
兰兰和垚垚不声不响地跟在木沙后面,木沙回头看了看他们。明知自己意气用事,丢下他们不管实在不对。可又能怎样呢,别说一世,就是一时,也是力所不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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