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有些倾斜,关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浴室是辛父盖的,据木母说,因为不听她的劝告,导致屋体倾斜,不仅门框受压变形,里面的瓷砖有的也被挤裂了。
小小的屋子里放着一台洗衣机,灯和洗衣机都是插拔式,既不方便,也很危险。
靠墙放着一个塑料小浴盆,上面的水笼头滴滴答答地往里掉水珠,已注满大半盆。
“水笼头坏了吗?”木沙问。她有强迫症,很烦水笼头漏水。
“没有。”木母说着,把替换衣服放在凳子上,拧紧水笼头。
“我故意拧的。这样滴着,水表不走字。”她说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木沙自然不赞同母亲偷水漏水的行为。可想到她刚刚所说,她把自己养这么大,一个月连九十块钱也不给,心中羞愧。
“自来水是方便。水费多少?”
“一块五一吨。”竟是比南方还便宜。
“方便是方便,但有时候也停水。所以有的人家也没装,还是用地下水。”
木沙暗自感慨,虽然变化不大,但家里到底向着某个方向不断地前行着。
房子换了不锈钢门窗,屋里装了地暖,吊了顶,把木扁和木沙之间房间的隔断也去了。正在使用的厨房那间隔断没去,木母有些后悔,嫌那隔断有些土气,还不好打理。
厨房更是焕然一新。除了烧地暖的大炉子,屋里装了现代化的橱柜和抽油烟机。抽油烟机的包装箱还放在木沙住的房间里。木沙从包装箱上看到,这油烟机的生产地距她在浙江居住的地方不过十五分钟的脚程。
有脚的时隔六年才到这个家里昙花一现,没有脚的反而早早来到,陪伴着老人家的一日三餐。
用蜂窝煤渣打的屋顶也重新雇人打过了。
“打咱家这屋顶比旁人家的多用了一天时间,打得又结实又好看,别人见了都说好。你说这是为什么?这都是因为我管饭,做活的人都说我的厨艺好,想在这里多吃一顿。我不是吹啊,我明天做个啤酒鸭给你尝尝。”
木母的脸上满是得色。
她想把六年来没能做的好吃的都给木沙做一顿,把没机会说的话都给木沙说一说。
这时的木母已不是昔日的木母,这时的木沙也已不是昔日的木沙。
说的人已不再唉声叹气,听的人也不再心烦气躁。
说起过去,木母停下给木沙洗衣服的手,愣愣地出神:“那一年,我和你外公在河里筛沙子,我来了月经,把周围的一片水都染红了……”
木沙想象着血染流水的场景,有种别样的感觉。苦痛叫人难过,然而,却在回忆里闪闪发光,铸就了生命的质地。
木沙有时也会觉得委屈,但比起母亲,吃过的苦好似咖啡比中药。
“所以啊,活到今天,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还能吃能做,我知足。”
说起老家,“你小江哥哥近来常和你哥你姐联系,他们也忙,有时候还嫌他烦。老家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没剩几个了。咱家的石头房子听说也被拆了。你姑姑也死了。倒是你哥,虽然回不去,逢着烧纸的日子,倒远远地还给你爸烧点纸。”
听到这里,木沙忽然觉得,母亲选择哥哥是对的。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