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首歌里唱: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这是孩子唱给母亲的,其实也满可以反过来,孩子的出生大大扩大了木沙的活动范围。
邻村的大街小巷、村边的幼儿园,若非因为孩子,跟她木沙又有什么关系?
东面路边的砖厂也是因为小沙木的无所顾忌才向木沙敞开了大门。
木沙见到了另一种样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着破旧,工作辛苦,居所脏乱。
她们从土坡上走向他们的房子时,小沙木摇摇晃晃地朝一个站在空地的小男孩走去。
男孩至少也有五六岁了,却没去上学。身上的衣裤沾满油灰,一双大鞋破了个洞,大脚趾从洞里漏出来,同脸蛋一样,都黑不溜秋的。
外地人也就罢了,本地的年轻人和小孩子,一个个都白净粉嫩,仿佛泥尘已经把他们无可奈何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许,水土也是认户口的。
男孩子没有闪躲,把手里的石子给了小沙木。
这里的孩子成了木沙疏浚好意的下家。
第一次去时,三个小孩拿了破铁锹在屋外挖土,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屋前,只用一双眼睛看顾着大大小小的娃娃。
木沙把收拾好的衣物放在门边,她也是穷人,因为所给不够好觉得难为情。
女人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也没有表示出格外的感激。
第二次去时,没有大人。木沙大着胆子走进屋去,黑黑的小屋里,充溢着尿臊气。现在,她可以理解这些气味儿了。
面前都是些不到六岁的娃娃。或蹲或站或坐,围在小小的电视机前看蓝精灵。电视是彩色的,却很模糊,色彩也不清正。
屋里除了这台放在木板上的电视机,就是一张破床,床上铺着的红色毛毯又黑又塌。上面,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小女孩。
孩子们见她进来,回头看了一眼,就都扭转头去,不再理睬。
木沙也不知该说什么,放下东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去吧,去公园,去看看终究要面对的外在世界。
然而孩子啊,面对并不意味着万事都可以脚踏其上,伸手触及。
不出所料地,小木沙又哭闹起来。
见一路,要一路。木沙强抱着她,吆喝着小木沙,孤零零地在一路目光中突围。
“孩子想玩就让她玩吧。不就十块钱嘛。”路过碰碰车时,一个阿姨看不下去,对木沙说。
不是十块钱的问题啊,这个孩子要的是整个世界。木沙心中苦笑,脸却因为用力,冷酷地板着,漠然地走了过去。
来到围墙外面,远远地,吴前站在车子旁边,安然地吸着香烟。
除了过年过节时,把孩子往亲戚家带,他对领孩子外出没有丝毫热情。
现在,出了三叔的家门,他又建议去吴贵家看看。
“你去超市里买瓶酒。旁边有银行,我再去取点钱。”吴前说着,叫两个孩子下车,拐个弯走了。
左等不来,右等不见。两个孩子,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个要零食,一个要玩具。
这就是一年之中最大的节日吗?合家团圆,和谁团圆?举杯共庆,与谁共庆?
想报的恩,想回的家,想说的话,想见的人……一样都不能实现。哪怕只是安然自在地待在家里也不可得。
上班累不理孩子也就罢了,放假了也这样撒手不管。你跟人划拳喝酒侃大山,可曾注意到你的老婆因为要照看四处乱蹿的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你有亲人,你有朋友?可我呢?
他们是亲人,他们是朋友,可我和孩子呢?
罢了,是你说的,只要有口饭吃,有地方住就行了。
坐牢就是这样。然而这牢也坐不安稳。
木沙强拉着两个孩子空手而出,在门外站了半天,终于见吴前骑车过来,在面前伸腿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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