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二十六章 铭记忘记(1 / 2)手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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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来。包里是吴兴他们给的从垃圾堆里拾来的毛绒玩具和秀敏的姐姐给的一大块上好的腊肉。

买好票后算账,吴前告诉她,他给了吴兴五百块。

现在,木沙可以心平气和地对待吴前在自己身上的吝啬和在弟弟身上的大方了。

她对硬座也无法表示更多的不满。车厢里就有一个女人,背着孩子,连坐也没法做,只是站着,摇晃着身体,哄着背上的孩子。

这是她选择的生活,慢慢地显示出真正的面目。无力改变,只能沉默以对,不过终是不能逆来顺受,若刺到痛处,还是怒目。

木沙肚子疼,木沙还没掏出纸巾,她就在车厢里拉了一滩。木沙来不及多想,连惊拿出沙木的尿不湿和手纸,迅速擦抹干净。

怎能完全干净?她把垃圾放到袋子里,抬起头来。旁边的人让开了一些,但她没看到鄙夷、厌恶的脸色。

由此,木沙想起公交车上让座的建筑工人,拖地的老阿姨。是他们,是他们,不经意间表露的善意挽救了木沙。

然而,有些善意不能只在心上默默地道一声谢谢。

耻辱却常常被时间洗刷,叫她怀疑起自己的烈性,也不过是疯狗似的一时狂热。

她对吴前的失望和不能一刀两断的将就使男饶蔑视和侮辱成了自我惩罚的一种方式。软弱催生反抗,软弱又决定了反抗。

想了想,她写了一篇关于此次事件的文章附上男饶侧面照贴到网上,还贴到不止一个网站。

渐渐的,愤慨被新的刺激、新的认识所覆盖,她意识到自己的荒唐甚至无聊,以及另一种可耻。这样做除了暴露自己的焦躁和软弱,还有什么作用?难道还能指望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浪淘沙,淘掉渣滓?

自卑和狂妄互相对抗,双方都不过是脆弱而无力的臆想。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镇上的计生办给吴前打来电话,叫木沙删除文章,下次回去上户一定给他们办理。

他们看到了是一篇无法删除的文章,木沙没能删除。这仿佛构成了一个因果,他们也没因此为木沙打开方便之门。

事情无声无息地过去,如石子入河,消了涟漪,就入了忘记。

两个孩子,木沙高估了自己的母性,低估了贫穷的力量。

院子里的人来来去去,耳听目见,像烈日,像大风,像投石,把心上的那一汪静水晒薄、吹浅、溅散。

她到底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母亲。

她深深地记得,她把木沙掀被子蒙住,吴前低喊:“你这样做可别后悔。”

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不在乎这一件,也许不死才是后悔。可听木沙的哭声有些变了,她又怕了,她掀开了被子,一把将孩子搂住,大哭起来。

又有一次,沙木尿湿了夏被。木沙只洗了尿渍部分,她把电吹风对准洗过的部分,叫木沙拿着,自己转去洗沙木换下的衣物。

回去头来一看,被子被烫了一个大洞。电吹风口也热得变了形,拿起时还扯着细细的粘丝。

木沙顿时火冒三丈,对着木沙一阵臭骂。那时,她才三岁不到,还不会话,只睁着无辜而又恐惧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木沙。

她心疼一条盖了三年的破被子,却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怒气发泄完了,她冷静下来。

她记得看过一部,里面的母亲为着自由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她也看过另一部,母亲为着打碎的酱油责打孩子。

她常常想,她不欠母亲什么,是她生了她,决定权在木母。适用到自己身上,她不该埋怨孩子,要的决定权在她。

她也明白,孩子远远比一瓶酱油重要,远远比烫了一个破洞,其实原价只有三十九块钱的破被子重要。

她甚至知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一个孩子的童年对一生的影响是多么重要。

然而,这些想,这些明白,这些知道扑救不了忽然而起的怒火。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她听呼兰河传,听生死场,生命的轻贱原本等同于草芥,更因为其同样的感知,呈现出更加荒唐、可怖的对待,在穷困面前,人为魔鬼却不自知。

是穷吗?好歹有饭吃,有地方住,有衣服穿,也不见得多穷。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沉默里不迎来不送往,只注视着人来人往。

这年的十月,院子里搬进来一个女人。在木沙看来,高高的,白白的,胖胖的,像个贵妇人。她的女儿更是叫木沙觉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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