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吴前之后,木沙有了这样的感受:路走过就近,痛受过就轻。
她已经不像生小木沙时那样难受,也没打止痛针。当然宫缩时的阵痛还是会叫人紧咬牙关抑或突然呻吟。
当吴前说要回家时,她其实感觉没什么。
只是,当晚,监测机器出了故障,滴滴地响,在夜深人静的病房里尤其尖锐刺耳。
木沙不明所以,强自忍着。
“哎,怎么回事?吵得人没法睡觉,烦死了。你怎么不叫护士啊?床头就有铃,按一下就好。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木沙看见了,没用过。现在身上还插着监测管子,可比起机器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更叫她难堪。是的,她影响了别人,她惹了麻烦。
她勉强移动着,慢慢伸手去够,如愿按响了铃。
护士来了,看了看,抱歉地说“机器坏了。你还好吧?要不我先关了,明天再叫人来修。”
“赶紧关了吧,吵得人脑袋疼。马上就过年了,待在这里,孩子又不生,年也不能过,现在,连个觉也让人没法睡,真是的。”
机器关了,声音也关了。夜重得宁静。
次日,女人的老公来了。三人商量,又问了医生,收拾好东西,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去了。
下午,三叔三婶带着小木沙来看她。十天不见,孩子已似不认识她,不免叫人心中微寒。
“来,看看你的小妹妹。”吴前抱着她走到婴儿床前,她手上捧着一个大苹果,吴前逗她:“把你的苹果给你妹妹吃一点。”
刚弯身,苹果落下来,正砸在小沙木头上。所有人都一惊。
“呀,砸到你妹妹了。”吴前赶紧放下孩子,去拿苹果,检查孩子受伤没有。
“行了。”木沙说,“她现在哪认识什么妹妹,我看她连我都不记得了。”
“小孩子都这样。”三婶说。
木沙自己也是被送出去过的人,还有一个一去不回的姐姐。血浓于水,或许最终,还是可以喝的水重。
当晚,三叔回家,小木沙跟着吴前回了自己的家,三婶则留下来照看木沙。
她又跟木沙说起吴前妈妈,也就是她姐姐的事。
两个不太熟悉的人在一起,总得找点话说。
她说她懒,说她馋,说她抽烟,说她不要脸。
木沙沉默地听着,不置一词。不好有这样的好处,更容易宽容别人的不好,至少不敢多加评判。
“奶水还没下来,要不你帮我去买罐奶粉吧。”木沙从枕头底下摸出吴前留下的三百块钱,交给三婶。
她下去转了一趟,空手回来,说没有买到。
而孩子安安静静的,也像不饿。
木沙已经能够下床,独立如厕喂奶,就更不需要谁了。可当她给孩子换下尿布,去卫生间洗换下来的小衣服时,清冷的感觉再次笼罩。
她去走廊上取烤灯,回身时,和一个女医生打了个照面。她什么也没说,可她脸上的表情让木沙一时拿不准是该骄傲,还是该委屈。她不正常,她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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