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过年你剩了多少钱?我才剩了一千块。”
一点都不奇怪,她们舍得吃,舍得穿,自己舍得各种折腾。没想到小马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一发工资就给家里打钱。我都给我爸打了三千了。我开始想着过年回去的,可一来一回,钱都花车费上了。干了半年活,也没好好玩两天。我就跟我爸说,过年不回去了。我爸也没说什么,也没朝我要钱。你看,这件衣服好看吗?”小马指着一件小巧的黑皮小褂问木沙。
小马,有十八岁吗?就给家里打了三千,自己,一分没往家里拿。想着给陌生人五十块,可是没想过给父母一分。
简直的不孝之子,跟木扁有什么相差。
可手头这点钱已经无法往外打了。按说自己也该剩些钱的,钱都跑哪里去了呢?
唉,穷折腾。
小马很是买了两件漂亮衣服。木沙花三十五块买了两条胖牛仔裤。
回来的路上,她们收到一些工厂招工的传单。
她们拿到木沙的住处去看。
“一个小时八块钱,加班十一块五,节假日工资三倍。真好,要不是我年纪不够,我也进工厂得了。”
这些工厂里,有一家是木沙知道的,阿康的小表妹工作的电子厂。
她有点动心了。自己都二十二了,难道要一直被人叫着小妹儿。
不成。
是的,辞职是必然的选择。
木沙兀自想着,小马不停嘴,继续念叨:“就是不辞职,明年我也得叫老板娘涨涨工资。你不知道吧,小广西的女朋友怀孕了,都有两个月了。小广西也真狠心,他让她的女朋友要一直干到八个月的时候,才准回家生孩子。八个月,那么大个肚子,怎么干活?她要是少干,我就得多干。平时都已经那么忙了,再多干一些,岂不把人累死。我都想好了,要是老板娘不给我涨工资,我就辞职另找。”
八个月,大肚子,楼上楼下,人来人往,要不是真残忍,就是真玩笑。哪怕是真玩笑,说出来,也还是真残忍。
怎么谁都不幸福。
不幸福还都得活着。
木沙看着招聘启事上的应聘时间,在网上给老板娘留言,说是要辞职进厂。她没说什么,只是叫她开工那天去拿工资。
等待的这段时间,木沙走了两次工厂,计算来回的时间。同时在周边用眼睛扫了扫可以租房的地方。后来,还在楼下买了一部来路不正的手机。
两百六,朵唯的。看起来质量不错。也许,没有买赃,就没有偷窃。木沙也不是那么爱贪小便宜,只是似乎想起了什么。自古由着人憎恨的,并不能完全消灭。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也在维持着某种平衡。
开工那天,木沙没能去得早,实际上第一次晚了。店里已有了替代她的人,十六岁男孩的小女朋友。
两个人卿卿我我,嘻嘻哈哈,不像个做事的样儿。可老板娘不说,她也不必开口。小女生的写错字,算错账,叫木沙觉出自己的一点好来,可在六七年的时间面前,这点好值得一提吗?
木沙到了下午人少下来才离开。老板娘把工钱算给她,六百来块。她觉得不该是这么些,自己算着有八百来块的。是的,是感冒请了两天假,是因为知道了全勤的存在反而不好意思在不忙的情况下还赖着那一百块钱。
可她又想,大概是够花的。她接了钱,老板娘又给她添了三十,作为当天的工钱。
“不用了。我又没干一整天,就当是帮忙了。”
走了,永别了,三十块钱为自己画个句号,挺好。
老板娘没有推让,这让她的大方多少落了点空,钻出点人走茶凉的感慨。罢了,真心不要遇上不推让,在时间上是顶划算的。
木沙离了工作五个月的餐馆,离了干活时间最久的一个所在。现在,她要向着她的更久出发了。
结果证明是挺久的,一个白班连了一个晚班,她饿着肚子挺过了人生中的第二个通宵,结果,24个小时的尝试,没能在显微镜下把一个小晶体准确地放到它所属的位置。
她因此,也没能把自己放到这个肯提前往员工饭卡里充两百块餐费的大工厂。
百无一用,她忘了刚刚有一份工作养活了自己五个月,她到底是百无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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