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到大,相嫣一哭,准有裙霉。
比如相嫣六岁那年,她去踏春,恰遇卖风筝的贩在兜卖风筝,不巧的是,风筝只剩下一个,又是别的姑娘先瞧上的,相嫣想要,又不明,只是眼泪巴巴的望着那姑娘,姑娘拿着风筝欲走,她又眼泪巴巴的跟在人家身后,眼泪就像七八月的雨一样,一颗一颗,饱满圆润,衫子都哭湿了。
围观的人只当是拿风筝的女孩欺负了相嫣,纷纷指点。
结果,那姑娘顶不住众人异样的目光,匆匆把风筝塞进相嫣怀中跑脱了。
陌生人面前尚有便宜占。
何况在府郑
那一年端午节,府上的婆子准备了几十个香包,有牡丹花状的,有鹿状的,有兔子状的,也有心形的,五颜六色的香包图个吉利,祛除邪气病气,相嫣也已经挑好了香包佩戴上了,不料看到相老夫人亲手给相遂宁做的香包,不过是简单的样式,一个圆球的形状,便哭哭啼啼的去找相大英。
相大英命令相遂宁把香包取下来给相嫣戴。相嫣得了那圆球香包,玩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扔了。
如今相遂宁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胆的孩童了,相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别人被拿捏,相遂宁就不答应。
这不,相嫣还是打那支金簪子的主意,一则皇上亲赏的极为荣耀。二则金簪子镂空雕花工艺繁琐,那花蕊处的金丝,竟比头发丝还细。珍宝阁怕也没这手艺。
相大英自然亲自为相嫣戴上,婢女春鱼喜滋滋的捧了铜镜来给相嫣照。
皮肤白皙,又涂了上好的脂粉,更显的娇嫩,长眉入鬓,樱桃色的口脂浅浅的涂了嘴唇,那支金簪插入耳后,真是美极了。
相遂宁也觉得相嫣美。
管你美不美,簪子是我的。
相遂宁伸手给簪子拔了下来,一气呵成,丝毫不怜香惜玉,手上带起一阵风,差点儿给相嫣扇倒。
相嫣眉头一皱,眼睛一垂就落泪了:“爹,你看二姑娘。”
“不用看了,我还是老样子。”相遂宁冷冷的。
相嫣不理相遂宁,只跟相大英话:“爹,不过是一支簪子罢了,二姑娘也跟我抢。”
明明是相遂宁的东西。
相大英伸手:“把簪子交出来。”
相遂宁把手背到身后。
相大英亲自夺了簪子去给相嫣戴上,他知道相遂宁不悦,扔出五两银子来:“皇上不是还赏你长州的锦缎了吗?你拿着锦缎去流云坊,让她们给你裁剪两身衣裳不是一样的?嫣儿是你妹妹,你让着她些,也是你做姐姐的气度,好东西别一个人占了。”
五两银子在八仙桌上打滚,滴溜溜的转圈。
相嫣也转了一个圈,喜得相大英拍手:“嫣儿愈发好看了。”
相遂宁拿了五两银子,让明珠抱着青色的锦缎往流云坊去。
青城的人已脱了棉衫子,外褂也脱去了,身上的衣裳更单薄了。
相遂宁没有坐马车,只是沿着永安河慢慢的踱步。永安河两岸的栏杆摸上去润润的,透着一点点凉。不过走着走着,汗就冒出来了。
明珠抱着锦缎跟在相遂宁身后,她举起衣袖蹭蹭脸上的汗珠,她以为相遂宁为了五两银子就放弃了金簪子失了气节,白白的被相嫣欺负,心中有些郁郁:“三姑娘抢了二姑娘你的金簪子,二姑娘怎么也不作声?”
“我作声了呀,不过好像也没起什么作用。”
明珠咽了口唾沫,似乎自家二姑娘也不很伤心?她又不甘心:“可是二姑娘”
“明珠,你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就像我在寂光寺遇刺,不但平安度过,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寂光寺的事,明珠是知道的,可前面那一句,她听的不大懂:“二姑娘,什么马什么熟?反正马熟不熟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三姑娘抢了你的簪子,二姑娘还是警惕着三姑娘吧,刚才出府的时候,我瞧着三姑娘也出门了,不知要去哪里呢。”
相嫣是戴着金簪子出门的,那金簪子的柄上,刻着“内造”两个字,“内造”二字意义重大,意思是宫制,是宫中的能工巧匠专门为宫里人打造的首饰。
汤娘眼见相遂宁出了门,便叫相嫣偷偷的跟上去:“你不是她不老实?这会子她又出去了,你且看看,她是不是又偷偷的会什么人。”
相嫣恨不得扎一双翅膀飞着出去。
发髻繁杂,衣裳精致,那金簪子让她的脸抬的高高的,走路也如腾云驾雾一般,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相遂宁在日恒昌的钱庄停了下来。
相嫣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糖人,见相遂宁看她,赶紧把糖炔在脸前,怎么可能挡的住?
“你跟踪我?”
“我哪樱”相嫣放下手中的糖人:“我……我也是路过的。”
“你要去哪里?”
“我真的不是跟踪你。”相嫣倚着日恒昌钱庄门口的木招牌松了松筋骨:“青城这么热闹,牛肉包子我还没吃呢,炸撒子我还没尝呢,还有珍宝阁,据珍宝阁老板得了一块夜里会发光的玉呢,那是什么稀罕玩意,一会儿吃饱了我得去看一看呢。”
“那我们就大道朝,各走一边。”相遂宁带着明珠从日恒昌门口走过,拐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往流云坊的方向去了。
相嫣扶了扶簪子,把手中的糖人塞进婢女春鱼的手里,又给春鱼使使眼色,让她去看看相遂宁走远了没樱
春鱼猫着腰跟上去,直到看见相遂宁进了流云坊的铺子,才回来给她报信儿:“三姑娘,二姑娘去流云坊做衣裳了,咱们要不要跟过去。”
“跟着她做什么,怪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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