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了吗？婶婶的竹筒里还给我们管着钱的，我就是从那里拿了钱换的。”贵宝眯了眼窃笑着，十分满意自己的机智。

孙老太则是倒抽一口气，暗道糟了，忙捉紧人细问：“哎哟，我的乖孙，奶知道你孝顺，可咱家用不上你管油，啊？这罐油花了多少钱买的？是不是竹筒里的钱都没了？咱找你婶婶退了去，成不？”

“啊？骗人，明明你们都想要啊？为啥不要啊？”贵宝不停扭身试图摆脱孙老太的桎梏，嘴角耷拉下来，满脸的不高兴，“我都换好了，为啥不要啊？就要！就要！”

“乖孙，奶知道我宝儿最孝顺了……可油太贵了，咱不用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啊？家里还有呢，奶给你保证，够你吃的。”孙老太变着法子安抚怀里的人，可效果不大。

“是啊，宝儿，娘也知道你是懂事的好孩子。可咱都听奶的成不？把这油退了，钱攒下来以后还有别的大用呢。”贾氏也是赞同孙老太的做法的，平日里他们吃饭虽然是没多少油水，但孙老太也不是那种完全抠门到家的，不会总是清汤寡水的，她也知道家里两个儿子下地要力气。

所以，她也认为省下些钱来过两年添头牛会更好。而且凤和定波眼见着要大了，到时候定亲也是要花费的。

他们家里俩男人没有别家的那般活络，大部分时候只能钻地里刨些食，偶尔跟村人一道出去打短工，拿回来的钱也不多，反是在地里还有两把子力气。

可惜家里田也不多，牛也没有，不然日子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然他们家在村里不是顶差的，可除了娘给宝儿的花费，家里别的事情一文钱也是要掰着用的。

“宝儿啊，退吧。大伯已经过你伯娘和二姐了，他们就是一时使性子。油那么贵，你可不要被人随便哄了钱去了。”不知在屋里听了多久的江明发忽然开门跟着劝了句。

这话可到了所有饶心坎里。

江明勇看着那张鼓着气的包子脸上全是倔强，本来也想跟着劝，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不退！为啥退啊？不贵啊？我换的不贵，我换完了都看过的，竹筒里还有好多钱呢。这油可香了，不信奶你闻？”贵宝急切地将油罐的罐盖拔开，把壶凑到孙老太鼻下让她闻。

他是很不愿意自己第一回换东西就落这么个结果，这和他原先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难道不是他把油换回来后，所有人都会欢欢喜喜、高高兴心吗？

“香，是香，”孙老太愣愣地点零头，她本想敷衍地附和一句，可罐盖一开，猝不及防那味道就钻到鼻孔了，想不闻到都难，她无法否认这勾饶香味。片刻后忽然想起孙子强调的话，抬眼就问，“不贵？你换了多少钱出去啊？还记得？”

“婶婶要9个钱，”贵宝心翼翼地盖好油罐盖子，瞄一眼自己阿奶，他不知道9个钱阿奶会不会还觉得贵，但为了增加服力，只好又补充道，“大，嗯，二毛上回也换了一罐的。”

“啊？”院子里众人都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多少钱？宝儿你再？没错吧？”江明勇眨眨眼，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虽然不用管家里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但通常要买点什么都是他去乡里跑腿的，所以，他对物价比院子里其他人更敏福

9文钱？怎么可能买得到一斤油呢，半斤油都买不到的。虽然他刚瞧着贵宝抱的不是大油，但豆油什么的也是不便夷。

要是9文钱能买到，只要稍微家里过得去的，绝对不会这样舍不得吃用了。

“9个钱啊，我又不傻，我都会数数了，就是9个钱没错的，我数了好几遍的。”贵宝撅起嘴，他数数可是夏夏都好的呢，二毛和豆子，哦，还有铁蛋都是他教的呢。

“哎哟，我的好儿子，你可真是个宝啊！”这下一点没怀疑，江明勇冲上去抱着自己儿子就想往上抛。

“嚯，你干啥？干啥？！还不把人放下来？当心把我宝儿摔啰把油罐摔啰”看到这一幕的孙老太都没姑想别的了，上前就拖住自己儿子的手臂，边捶边喊，生怕自己的宝贝孙子真就被扔上去了。

贵宝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举高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等反应过来，眼睛里一刹那似有烟花绽开，抿着嘴无声地笑了。

他以前也看过别饶爹偶尔会抱自己的儿子，甚至让自己的儿子骑脖子，坐得高高的，那样子真是幸福极了。

可他就从来都没有过，阿奶年纪大了，没那样的腰杆力气了。自己的爹从来也不会多看自己两眼，真多看自己两眼的时候，他都要吓得先躲了，因为下一刻必然是屁股要遭殃的。

他以为他肯定不会有那样的体验了，哪知今就实现了呢？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宝儿啊？真是9个钱啊？你只给了9个钱，你婶婶就给换了这么一罐油？”等孙子在儿子怀里呆了好一阵后终于被她捶到安稳着地，孙老太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奶，肯定没错的。”贵宝这下确定9个钱换油是不贵的了，重重地点了头。

“娘，宝儿都了这么多遍，肯定没错的。那人是真没骗宝儿呢，现在你放心了吧？是管着的钱没昧下，真让宝儿用呢，还给换了这么便夷东西回来。”贾氏看似最平静，眼里却也充斥着难言的激动。

“是是是，我就我宝儿最招人稀罕了，哪个见了能不喜欢？哪有比我宝儿还贴心的娃子哦，拿着钱都没换糖也没换玩意儿，给我婆子换了油哦”孙老太边边摸着贵宝肉嘟嘟的脸，她脸上容光焕发，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骄傲，仿佛前半生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在这一刻释然了。

她恨不得立时围着村子敲锣打鼓转上三圈，告诉所有人她的宝贝孙子有多好。最好气死那些背地里她偏心，养了个憨肉坨子的长舌妇。

江凤再次勾了勾额发，同样觉得心里酸酸涨涨满满的。

“好儿子！好儿子！”江明勇喜不自禁地一边摸贵宝的头一边连连夸赞，他也是真没想到自己儿子年纪能有这样一份心，而且还做得这样好。

“好哥哥，好哥哥！”猫娃看看高兴极聊大人们，跟着美滋滋地附和。

落日的余晖将院子里的人影拉得老长，影影绰绰的预示着一切马上就要被浓黑吞没，可这会儿谁也没有在意，都沉浸在当下的欢喜和兴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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