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琉玉跪在地上,她的手冻得发僵,一滴滚烫的泪突然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头,看了她娘一眼。
雨水让她常年劳碌的脸越发的惨白,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湿透,瘦弱的肩膀仿佛下一刻都要倒下去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再也不看,只是朗声开口:
“先生,学生知道自己不如大哥聪慧,但也知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先前逃学并非有意而为之,希望先生念在学生一心想念书的份上,给学生一次机会。”
看热闹的人突然都静了下来。
老先生也没有想到他这个学生会主动开口。
对于苏琉玉他是有点印象的。
呆呆笨笨的不说,说话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堂上提问的时候当着人面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先生努力压下疑惑,只当他真心想求学,他本来也不是个狠心的。
但是学堂有学堂的规矩,万一以后人人都逃学,他哪里能管得住?
这样一想,随即开口道: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逃学,逃学又去了哪里?”
“父亲要考进士,那笔墨书籍花费自是巨大,而兄长聪慧,又是专门读书的料子,打扰不得,我是家中嫡子,理当承担多些,家里杂事能帮自然要帮。”
“原本想着识的几个字就去县里做个学徒,以后兄长读书可以帮衬一二,但我娘今天跪在这里,作为儿子,也想私心一回,好好读几年书。”
“不为自己,只为心中一个孝字,还望先生成全。”
苏琉玉说完,马上给先生磕了三个响头。
脑袋磕在泥地上的声音不大,但老先生却觉得每一下的分量重的不能再重,赶紧侧身避开一步。
周围围观的妇人见了这一幕,通通都红了眼。
他才几岁,十岁的娃,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更别说林秀芸,只觉得心酸的要死了一般。
“先生看在玉哥儿这般懂事的份上绕他一回吧,我可怜的玉哥儿,这般小,满心满脑的都想着家里,都不为自己一点。”
“对啊,先生,就饶了玉哥儿一回吧。”
“要是逃学去玩也就罢了,前个儿我跟我家男人下地,就看着玉哥儿在田里捡粪,捡了一下午。”
“可不是,上回我路过苏秀才家门口,老远就听着那姨娘让玉哥儿去地里干活,渍渍渍,他儿子聪明怎么了,就见不得别人家儿子好。”
这些话一出口,村里妇人七嘴八舌开始八卦起来。
把以往那小妾虐待苏琉玉的种种都翻了出来。
老先生听着这些话,再看着跪在地下的小人,不免心里的那杆子称已经失衡。
而林秀芸听到这些话,更是气红了眼,相公宠爱那贱人。
家里五亩地都是她和三个姐儿一起忙活,平日里对玉哥儿也不怎么看管,更是不晓得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情。
“以往我看玉哥儿三天两头逃课,以为是个淘气性子,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玉哥儿他娘,赶紧扶玉哥儿起来,以后玉哥儿的学问由我亲自教,下地干活的事情,就不要让他干了。”
听到老先生这句话,林秀芸喜极而涕,带着苏琉玉磕了头,又保证绝不会让儿子干那些活,这才把苏琉玉拉起来。
苏琉玉呼出一口气,好在糊弄过去了,不然她怕她娘真的把她打死在这里。
只是因为长期跪在泥地里,双腿已经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更别提雨淋了这么久,一起身,苏琉玉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自家娘的怀里。
耳朵嗡嗡响,只依稀听到自家娘和先生焦急的喊着自己名字。
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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