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下巴搁在荣玉的肩膀上,目光涣散地望向厅外的院中。
院中的花草树木在这暮春的凋零中开始暗绿稀红,我胸中绵绵密密的疼痛却似仲春里的野草一样一点一点疯狂地生根发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哀伤又缠绵。
透过这片惨绿愁红,我看见自己置身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不毛之地,天苍野茫,寸草不生,到处是断壁残垣,独我一人踽踽行走,渺如蝼蚁。
明知前路穷凶极恶,却已回头无涯,只能一路向前渐渐迷失在滚滚红尘之外。
那是我,仿佛又不是我。是梦,却又不是梦。
于是赶在进入魔障之前,我开口道:“荣玉,我阿爹死了。”
我昔日里的小和尚如今已经长得胸膛足够结实,肩膀足够宽阔,手臂足够有力。
他将我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昔日里谁家大人安慰自己在外受了伤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然后一边轻声唤着:“四喜……”
然而他终究没能再往下说下去。
再往下该说些什么呢?
诸如“请节哀”,“抱歉,我没能陪在你身边”或者许诺“从此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之类等等。
这样的话一旦往下说,便是生分了。
在这样的时候,任何美丽的安慰话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寒暄话罢了,而“从此以后”这样笃信的誓言也往往会在时过境迁之后回忆起来让人觉得可笑。
伤痛皆在心,多说又有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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