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皑皑白雪覆盖住了日夜凋落的梅花,任凭其零落成泥碾作尘。余香犹在,赏梅惜梅叹梅的人却永远的长埋于这片暗香之下了。
跪在地上掩去最后一抔土,坟冢新,葬何人,他年又有几人知?终,食指咬破,含泪写下“李清言之墓”几个字,唤一声阿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在心里立下誓言:待四喜去替你寻得一生所惦念之人,他年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梅花林赏梅花喝酿酒再不分离。
及至天黑,回了白云寺,大雪仍在下,似是老天爷也有了什么了不得的伤心事一样,没完没了的闹情绪。
寺里已经开饭,众弟子都在等着,然而静会方丈只喝了些许茶便拄着禅杖蹒跚着脚步回了卧房歇着去了。我望着他的背影,似是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我并无胃口,在孟桑的劝慰之下还是勉强吃了些。之后回到卧房,辗转反侧,又是一夜无眠,从天黑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竹青来敲门,道,“方丈病了,唤李姑娘过去。”
我心下一惊,慌忙穿了衣裳随竹青前去。不想竹青并不领着我往方丈的卧房而去,而是径直朝着大雄宝殿而去。
大雄宝殿,仍是那金光闪闪的大雄宝殿,静会方丈盘腿而坐,好久不见的静善师父也在一旁打坐。
我出声道,“方丈病了为何不在房里休息呢?”
那背对着我盘腿而坐之人却张口悠悠叹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既然躲不过避不得又何须再费周章去躲去避呢。”
一语毕了,方丈一动未动,我却悲从心起,唤道,“方丈。”
静会方丈睁开双目,抬手朝我招了招,又朝竹青与静善师父道,“师弟与竹青先下去吧。”
静善师父与竹青出了去,我盘着腿坐在方丈的对面。方丈面色很是不好,我心里的担忧更甚。
方丈却强打着精神问我道,“可想好何时动身去长安了?”
听此,我心下不禁惶惶然起来,阿爹头七未过,过往种种我心里还尚存许多疑问。方丈说阿爹是自刎而死,可我亲眼所见黑衣人纵火毁尸灭迹置我阿爹于死地,我甚至连阿娘现身在何处一概不知,此时又如何去想动身去长安之事?
但静会方丈显然一心想让我去长安,莫非……“我阿娘可是就在长安?”
若阿娘就在长安,即便长安是龙潭虎穴,四喜也去得。但若阿娘不在长安,纵然长安有千般万般好,与此时的四喜又有何干系呢?
静会方丈不语,却缓缓自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道,“你阿爹生前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交给了孟姑娘,你已看过。还有一封便是交于了老衲。”
我接过信,“四喜,吾儿……”确是我阿爹亲笔,“吾儿读此信时,想必已知晓阿爹已往生去。但吾儿不必难过,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实乃人之常情,阿爹不过先了一步而已。阿爹一生但求无愧于心,唯你阿娘,亏欠颇多,至死不复相见,实为阿爹平生憾事。吾儿若有心,便替阿爹去长安了却这桩憾事可否?况,吾儿所钟之人亦在长安,阿爹盼吾儿与其长久和睦。待他年寻得你阿娘,吾儿同郎君梅花林一同祭阿爹,则阿爹死而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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