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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薛听了戴叔的话,再也坐不住了,道:

“戴叔走,我们赶快回去,去迟了爹爹就要吃亏了!”

说着就要上马,戴叔迟疑道:“少爷,我来不是叫你回去的,我来的本意是叫你赶快躲避起来。那两个人看起来都像会武的样子,又都带着刀,我是怕他们为难了老爷,还要反过来为难少爷你啊!”

旁边的店小二也说道,“是啊,戴叔说的对,少爷你可不能回去,现在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吴薛道,管他是羊入虎口还是什么口,总之我要回去帮我爹爹。

“好!”戴叔也受到激励,大声道:“好,我们回去!要是他们敢为难老爷,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吴薛和戴叔两人跨上一匹马,吴薛把马的缰绳一提,马掉了头就往家里跑去。

骑在马背上,吴薛脑海里电光石火般旋转,许多事情都豁然想通:怪不知道爹爹有那么多钱,也怪不知道爹爹宁愿一辈子蜷缩在这个小小的镇上,看来爹爹确实席卷了一大笔金银财宝,想到这里吴薛心里忽然一个激灵,要是这样岂非这财宝就是不义之财吗?

想到不义之财四个字,吴薛心里顿时有些踌躇,刚还在两腿拼命地夹着马肚子催着马儿跑快点,此刻不义之财四个字在吴薛脑海里嗡嗡只响,两腿也夹不动马肚子了,马儿也似乎跑的不那么快了。

又过了片刻,前面就是自家的房屋,吴薛怕马蹄声太响惊动了那两个江湖人物,转头对戴叔道:

“戴叔,马上就到了,我们俩下来走,悄悄潜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戴叔点点头道,“少爷考虑的极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少爷你千万不要露头。老奴出了事情没什么,少爷你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两人跳下马悄悄朝大门那儿走去,奇怪此刻大门依然紧闭,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两个石狮子安静的守在门口。

戴叔咦了一声道,“他们人呢?糟了,难道老爷已经……”说着惊慌地看着吴薛,一边朝紧闭的大门口走去就要去推门。

吴薛嘘了一声,戴叔扭过头来,吴薛把手指放在唇上道:

“嘘,我们翻墙看看”

两人悄悄来到围墙下面,可是围墙太高翻不上去,戴叔道:“少爷,你站在我肩膀上让老奴把你顶过墙去。”

吴薛小心地站在戴叔的肩膀上,慢慢升高快接近围墙顶的时候,里面的声音已经听的很清楚了,只听围墙里面院子里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道:

“吴树宝,念你我过去同在闯王手下当差,多少还有些兄弟情分,你就老老实实准备跟我们走吧!”

吴薛站在戴叔的肩膀上,听到里面的声音,果然是闯王派人找到爹爹了,心想此刻要是自己冒冒失失爬到墙上,要是被那人看到就不好了,不如先手抠住墙偷听里面在说什么。

下面戴叔见少爷迟迟不朝墙上翻过去,知道今天的事性命攸关,在下面咬牙让吴薛站在肩上。

只听吴树宝的声音说道:“吴树宝,二十年前,两位师兄师弟……”

停了片刻,显然是吴树宝在向两位拱手,接着说道:

“二十年前,我吴树宝确实是弃了闯王逃了,这确实是我吴树宝不义,可是两位师兄师弟,你们是知道的,我追随闯王多年,南征北战也是受够了。我们最开始跟着闯王都是穷苦人,都是实在在大明朝活不下去才跟着闯王吃他娘喝他娘,早早开门迎闯王,可是义军到了最后,那些个义军将领们只怕比明朝的官还要腐败,穷人跟着义军为的是能吃上口饭,可是这倒好,也不知闯王是约束不动了还是怎么想的,手下的将领反过来是所走之处,不光劫富人连穷苦老百姓也都洗劫一空,那些将领们哪个不是厩马肥死,财宝堆的像山,譬如那大将刘宗敏……”

只听柯镇恶大喝一声:“直娘贼,不要提那刘宗敏,要不是他死活要霸占那姓陈的妓女,吴三桂也不会引请入关,闯王也不会死了!”

“什么?闯王真的死了?”

吴薛只听到似乎茶杯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吴薛唯恐是爹爹和人动起手来的声音,从围墙顶上悄悄伸出半个脑袋,果然是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吴薛心里稍稍放松,便观察自己院子,果然有两个陌生中年男子,一个腰挎大刀不停地在爹爹身边走来走去,另一个肩上果然扛着一个里面放着兵刃的麻袋,那人站在那里身板笔直,一动不动。

其时人们消息闭塞,闯王在湖北九宫山被杀已经多年了,可是穷乡僻壤,王土之滨,人们只听到各种传说,义军今天在这里转战,明天在那里被包围,今天人们哄传这个大将死了,过了几个月却又听说这个大将又在广西打了胜仗,消息纷纷扰扰,谁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谁也没有亲见。

闯王死了的消息,吴树宝倒也听说过几次,可是也听说过一些相反的消息,说闯王马上又要打进紫禁城了,重新登上金銮宝殿,有的说闯王已经把清朝那个小皇帝顺治又撵到了长白山老家,总之每一个消息都有鼻子有眼,真真假假的消息听的多了,吴树宝是心中怀疑但又不能确定闯王是不是确实死了。

今天从跟随闯王的两个师兄师弟嘴里亲口说出,闯王已死的消息那是千真万确,你叫吴树宝如何不心中悲痛,手里本来端着的一杯茶,那是倒给柯镇恶和卓不凡喝的,可是两人焉肯和吴树宝叙旧,茶水是自然不去接的,是以吴树宝一直端着茶杯,这下蓦听到闯王战死,茶杯不禁啪地掉在地上。

地上是一块一块巨大的青石砖铺地,柯镇恶瞧着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茶杯,冷笑道:“吴师兄你何必惺惺作态,闯王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这下就没人可以治你的罪了。”

吴树宝道:“柯师兄,我虽然是看不惯刘宗敏他们的作风,负气把他的藏宝带走,可是那些金银财宝,哪一斤哪一两不是他刘宗敏既拷掠明朝遗老又搜卷穷苦百姓得来的?”

吴树宝将头一低,这样吴薛从围墙上只见爹爹的瓜皮小帽看不清脸了,只听吴树宝接着说道:

“我对不起闯王,可是我在闯王身边的时候闯王却没有半丝半毫对不起我……柯师兄,你们恨我,可是也不能说闯王死了我假装悲痛,你们要是这样污蔑我,还不如让我吴树宝一头撞死在闯王墓前的好。”

柯镇恶鼻子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你对不起闯王就好!好了,吴师兄,多的话也不多说,闯王死后现在义军是刘体纯刘大帅掌旗,刘大帅查明你这么多年来躲在这儿,便吩咐我和卓不凡师弟来,话说好听点,是请你回去把藏宝交出来,话说难听的,哼哼……就是,你若反抗,师兄弟今日就是要见真刀真枪,请你回去了。”

真刀真枪四个字一说出来,话就已经说破说透了,一直像木头一样立着,一动不动站在旁边的卓不凡,将扛在肩上的麻袋倏地交到胸前,兵器在手,场上的气氛顿时不一样了。

吴树宝知道自己卷走了刘宗敏的军资,“哼!什么狗屁军资,全是搜刮的昧良心的不义之财,打着军资的期号,最后都成了他刘宗敏自己的了。”

自己卷走他们的财物潜逃近二十年安然无恙,何以闯王一死,他们就找到了自己?是了,定是闯王在世的时候念着兄弟恩义,睁着眼闭着眼,现在闯王一死轮到那个什么刘大帅掌旗,自己要是被这两位师兄师弟带了回去只怕凶多吉少,可是自己一二十年前和柯镇恶卓不凡两位师兄师弟在一起,素知柯镇恶一手伏魔杖法凌厉;还有那个肩上扛着不知什么兵器的卓不凡,这人沉默少言,出手却是招招不带半分虚招,这二十年不见不知他又练成了什么歹毒的兵器,自己以一敌二那是万万胜不了的,可是拼尽全力也不见得就没有机会逃走。要是今日侥幸逃开了,就带着薛儿远走他乡……想到薛儿,吴树宝心里咯噔了一下,老天保佑此刻他千万不要出现的好。

吴树宝装着俯身到地上去捡刚才碎了的茶杯,以俟想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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