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公子刚说出口,便被小翠凌厉的话语给噎了回去,此时他自知理亏,竟无言以对。
“小翠……走吧……”
阁外传来了晏霞芳心碎裂的低吟。小翠鼓着腮帮子,眼神里怒意像两把尖刀,恨不得将对面的鲁公子千刀万剐。
“走吧……我累了……再晚,娘又该担心了……”
晏霞再一次裹紧斗篷,冰冷的,不是年关时节的寒气,而是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两个娇柔的女子慢慢的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小翠不敢多问半句,因为去找鲁公子谈心正是出自她的手笔,负罪感弥漫在小翠的心间,久久不能散去。晏霞缓缓的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踉跄,她故意选了人少的街道前行,她觉得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银针,一遍遍的刺痛,一缕缕的划伤。她低着头,斗篷将她的脸紧紧包围,除去俏丽挺拔的鼻梢,只有两行苦涩的泪痕,不断流淌,涌出双眸,滴落心尖……
晖县的天空,乌云密布,像一只布满掌纹的巨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山野之间,偶有几声凄厉的狼嚎,想必是有人惊扰了它们的歇息。
一堆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孤独的身影沉默不语,篝火旁,八尺亮银长枪被映射出温暖的光芒,却暖不了晏勋无处安放的心。一只野兔已经在火上炙烤了许久,肉香同时传遍四野,晏勋葫芦里的酒早已所剩无几。
这是第四天,他的那匹爱驹如今已不能常伴左右。在前夜的狼群突袭中,晏勋虽然全身而退,但那匹马却没能躲过葬身狼腹的厄运。他脸上的泥泞还没有擦拭干净,野兔的肉散发出焦糊的味道,挂在面容上的颓然和萧瑟,让他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般的男子。晏勋所沮丧的,并不是这四日的风餐露宿和万苦千辛,而是他好像被编织到了一张大网之中,就算走遍了晖县,也没有能力去发觉哪怕一丝一毫关于九合帮的消息,更不要说想见到的那个人了。
“傅九合……”
晏勋狠狠的说了一句。仅剩下的酒水,顺着布满面颊的胡茬中流落下来,滴到与狼群殊死一搏还未愈合的伤口之上,那一阵疼痛,又怎么能比得起丧父的仇恨呢?
此时的晏勋用一把短刀割下野兔的肉,一条条放入口中。乌云的面积越来越广,像是一场大雪又将如期而至,嘴里吐出的白气凝结于空中,这风雪一过去,晏勋的足迹又将被重新掩埋,就好像他从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父亲……孩儿不孝……”
七尺男儿,孤身在山野中哭泣。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最后期限,他不是不想继续寻找仇家,而是父亲的灵堂他还未曾回去磕头送终,待到七日后下葬,那也将会是他无尽的遗憾。晏勋是个简单的青年,义字当先,恩怨分明,他不知道大哥的事,也不关心二哥的事,更不会知道晏阔生前的那些万般复杂的暗流,他的心中只有一些纯粹的信念,尽忠、尽孝,杜夫人从小便这样教导于他,而晏勋也真正做到了。
如今,他必须要回去了。只剩三天的时间,没了爱马,他的脚力有限。他不允许自己被冠以不尊孝道的名声,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定是日夜担忧,他想在回去时,将仇人的头颅摆在父亲的灵位之前,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惆怅刻满了晏勋的心,可他却不知,密林的黑暗中,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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