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的斜阳极美,间或地有成片的大雁划过晚霞,刻下诗行。在精致又华美的建筑群以外有一块块农田,田间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各种别有此地乡村风味的事物,比如将倒未倒或者已经颓废了半边的茅屋,再比如像是随手插在地上,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腐朽不堪的木牌,再还有那些蜷缩在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的,与蚂蚁蚊虫做伴的奇奇怪怪的生灵。
啊!这里的风景独美!
在小皇帝的郑真秀参加接风宴的时候,宴会外的人没有停下忙碌的脚步。
抬了抬头上的草帽,梁弓长收回了望向那片炊烟袅袅,歌舞升平的,不属于平民百姓的建筑群的目光。那是世家的繁荣,不是他梁弓长的繁荣。
随着家族的败落,他也沦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其他人相比还剩有几亩薄地的农民,而且作为祖上曾经也荣耀过的他,也还识得不少尊贵的字,尊贵的学问,但……但那又如何呢?
无论是察举,征辟,任子,纳赀,都是富贵人家,世族贵子的,和他一个小小的,只能勉强吃饱的平民百姓没什么干系。
回顾四周,梁弓长发出了悠久的叹息,就他这情况还是附近几家之中算好的了。说真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坚持教自己的孩子们识字了。对于多半一辈子面朝黄土的他们来说,识不识字的区别好像都不怎么大吧?没机会的,也没用的……无非是一辈子勤勤恳恳,一卷凉席了此残生。
背着背篓回到了家,梁弓长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女儿正围在自己的妻子身边面红耳赤,叽叽喳喳地争论着什么。见到如此欢快活泼的场景,他不禁露出了几分暖暖的笑意。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有田有房有她有他们,就是世界再怎么变化,他的心也是暖的。
听到那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的妻子抬起了头,放下了手边的针线活,跟他相视一笑:“弓长,你回来了。”
“嗯,是的。我回来了。”
在门口放下装了不少新收的稻子的背篓和有了几分锈迹的镰刀,梁弓长像一个文质彬彬的儒雅书生一样缓步向妻子走去。
“爹!我哥又欺负我!”
还没等他走近,他那粉雕玉琢,一看就乖巧懂事,可爱善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怕化的,举世无双的小女儿就立刻像找到了靠山一样,跳起来就含着泪,扑到他怀里,向他控诉她那顽劣不堪,成天四处疯玩,招猫逗狗的亲哥哥。
“靠!是我欺负你吗?明明是你在欺负我!你个可恶的家伙!”
看见妹妹那投机取巧,依靠外援的动作,哥哥当时就气得跳起来了。但当着梁弓长的面,他又不敢就这么来一次全武行,只能把脸气得涨涨的,狠狠地跺脚。他就知道父亲一来,他和妹妹的争论就肯定以妹妹的胜利而告终,没有任何理由的。可恶!真的可恶!
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互动,梁弓长的妻子捂着脸笑个不停。
“靠!不许笑!不许笑我!你还笑!”听到背后的笑声,梁弓长的儿子更恼火了,他回过头就是对着自己的母亲一顿吼。结果……她笑得更开了。
看着儿子往重了说可以说是不孝的举动,梁弓长微微皱起眉头:“嗯?梁奇。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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