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徕似是疯了般,将原本抱着死死布袋子用力抛洒而去,在阳光照射下,白花花的大米粒粒都显得晶莹透亮。
“你们说这大米是我偷的,好,那就是我偷的,来,来打死我,来啊!”李徕向众人咆哮道。
众人注视着近乎癫狂的李徕,默默无声,一动也不动。
人就是这样,软的怕遇上硬的,硬的怕遇上强的,强的怕遇上狠的,至于狠的,最怕遇上李徕这般不要命的。
李徕见无一人敢上前,向所有人露出可怖的笑容,似是嘲讽,想要将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容深深印刻进脑海。
众人看看李徕,又看看陈芳芳,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
随后,只见李徕咬紧牙关,用伤痕累累的双手,一下,一下,慢慢爬到妻子身边,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
李徕双手颤颤巍巍,想要抚摸妻子洁白的面庞,可还没等触摸到妻子的肌肤,手却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他害怕,害怕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弄脏妻子好看的面庞。
“我李徕,自幼家境贫寒,却也饱读诗书,知晓礼、义、廉、耻这四个大字,究竟怎么写,咳咳……”
李徕透过眼前那层厚厚的血翳,抬头看向那蔚蓝色天空,口吐血沫,艰难说道:“后承蒙爱妻不弃,虽日子过得艰难,但也温馨。”
李徕似是和谁人言语,语气愈发激烈。
“可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是什么仁义道德,说我李徕偷鸡摸狗,说我李徕不务正业,我想问,你们可曾有过半分证据!”
“这些话,芳芳生前不让我说,现在她死了,被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害死的,你们说说,到底谁是畜生!”
最后畜生那两个字,李徕是近乎竭斯底里地喊出,说完,竟瞪着那圆溜溜的眼睛,气绝而亡……
李徕最终的死不瞑目,似乎在控诉这世间的不公。
自己行端坐正,只想和妻儿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为什么,他们一句话,一个人,便能让自己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哇~~哇~~”
陈芳芳怀中的女婴,不知是饿了,还是感觉到母亲的怀抱不再温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寂静的村子里,唯有女婴的嚎哭在天空盘旋。
围观的众人,生怕和自己粘上干系,转眼功夫儿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有李正道和村长李明光留在原地。
“真是晦气,正道,你赶紧安排人把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将这二人拖出去,找个隐秘的地儿埋了。”
李徕夫妇身死,李明光只皱了皱眉,却长出一口气,神色明显轻松不少。
他看看女婴,又看看李正道,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又吩咐道:“至于这女婴,待会儿送给瞎老婆子,她老人家孤单寂寞,有个孩子解解闷也好,至于养不养的活,那就要看天意了,哈哈!”
……
李徕者,蜀郡安邑人,字行一,位列九卿。始为布衣时,家贫,寄人篱下,乡人皆厌之。幸得贵人相助,庄烈帝二年,金榜题名,闻名乡里。乡人李正道闻讯求官拜谒,其状如犬,摇尾乞怜。徕甚恶,怒斥曰:“龙章凤姿之士不见用,獐头鼠目之子可得官?”遂逐之。
——《秦书·李徕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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