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都是立嫡不立长,有什么可顾虑的。大司马如若不从,我立马就杀了他!“李远厉声说道,随后拔刀而出。
众人皆心惊胆战呆怔在原地,一场血拼眼看就要爆发。独孤信内心一沉,背后一身冷汗,错愕之下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明晃晃的刀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也寒了那颗本就不太热乎的心。难得今天就是我的丧期,我命绝于此吗?
“李将军,事情还不至于此,把刀收起来。”宇文泰连忙出声阻止。
宇文泰本就只想得到独孤信的一句承诺,并不是真的想大开杀戒。实际上,在这种敏感时期,他也不能在内部自相残杀。
”臣绝无异议。“独孤信慌忙表态,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再迟疑片刻,说不定早已身首异处。李远得到宇文泰的命令又见独孤信表态,这才慢慢把刀收了回去。
得到独孤信的首肯,众臣终于松了口气,随之附和。宇文泰也终于安下了心,强撑的身体,在松懈的那一刻愈发病的严重。
天色渐晚,灰色阴凉的气息在那孤独的树叶杂草之间徘徊。一次次摇摆间夹着一丝阴风吹袭。独孤信郁闷心烦的走出了皇宫深墙,此刻的他心情糟到了极点。是愤怒、是难堪、是抑郁、还是心寒。他说不清楚,也许每一种情绪都有吧。
想不到自己一直尽忠职守、安分守已还是遭到丞相的无端猜忌。今天自己原本就不打算对立世子一事发表任何看法,因为他清楚宇文泰在顾虑什么,也知道丞相最终会选择谁,自己多说无益。
可是今天,丞相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行逼迫自己就范。这不单单是不信任,更是一种侮辱。什么立嫡不立长?立嫡原本是汉人的传统,鲜卑人的规矩一向都是立长子。这些年丞相一直推行鲜卑化,却单单在这件事情上引用汉人习俗。这不是针对自己那还能是什么?
阿毓聪明仁厚本就适合立为世子,而丞相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弃之不用。这也就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入这趟浑水。可是李远呢,他算什么东西?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就因为和宇文家联姻,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对自己拔刀相向。朝中那么多文臣武将都不吭声,他却偏偏要强出头。
独孤信正沉思之际,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脸色不由的更加阴沉起来。
李远走上前拱手欠身,谦恭的说道:“大司马,刚才事急从权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独孤信原本满肚子怒火怨气,见李远如此态度,一时没处发泄反倒愣住了。思虑片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切都是丞相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自己那一句承诺。
“今天多亏了你,事情才能圆满解决,你不用放在心上。”独孤信也迅速调整了情绪,轻松的安慰李远。
两人就这样一边信步走着,一边愉快的聊着往家走。直到两家分叉路口,才客气的道别离开。独孤信虽然气已经消了,可是对李家的芥蒂却没有消。
李远和杨忠原本都是独孤信手下的大将军,这些年宇文泰为了防止他继续坐大,这两员虎将陆续被收到丞相麾下。原以为这么多年的袍泽之情,感情深厚。可今天独孤信才意识到,人心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变质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么多年来,和杨忠之间的兄弟之情从来都没有变过。杨忠这些年备受朝廷重用,军功正盛,声望日隆,还不忘和自己保持联系,谨记当年的患难之情。如此有情有义的兄弟,得之足矣。
更巧的是杨家的世子和自己未出嫁的两个女儿年龄都挺合适,只等着哪天有机会两家见上一面把婚事给定下来就好。
说起那孩子,自己也好多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生成什么性子了。伽叶倒是提过一些,不过说的也不具体,还是见到真人才能确定下来。想到这些独孤信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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