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容貌已经渐渐淡去成悲哀的墨渍，唯有他的笑容始终这般清晰，照耀在心头。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来，却仍旧含着微微笑意。

他说，生死天定。

他说，不必执念。

可是那个一向慈爱爱护旁人更胜自己的师父，最终为了守卫更多人的生死而死。

马蹄踏入水洼，蓦地一震，林辜恍神回来，近些日子越来越多的想起师父，不知是不是因为焦贵妃与襄王已经渐渐落于下风，而自己也要帮着陆见栖清缴海匪，安定东海。

“姐姐，山路不好走，听说还时常有山匪，我们不妨绕道而行吧？”钟笙有些担忧，轻声问询。

林辜淡淡道：“若是绕行，原本一日的路便要走三日了。至于山匪，我前日赠你的匕首可还在？”钟笙重重地“嗯”了一声，林辜垂下眼来，“那匕首的暗格中藏着的毒针，是必死之毒，你千万不要胡闹玩耍，伤及自身。”

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像是有几个人在骂骂咧咧，林辜顷耳片刻，听到一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声音：“我的未婚夫婿乃是扶山王的亲弟弟小郡王！你们胆敢动我！他必定要了你们的性命。”?林辜听着，忽然笑起来：“我怎么不知道，陆见栖还有个未婚妻子？”?“郡王自幼长在江湖，或许跟什么女子有青梅之谊，他日想要收房做侧妃也没有什么不好。”钟笙看着林辜，轻声说道，“姐姐，可要出手一救？”?林辜还未等钟笙话音落地，就跳下马朝声音处走去。

钟笙没料到她这般快，正打算跳下马前去看一看，脚却被缰绳勾住了，半天也下不来马，她只能听着远方响起的厮杀刀剑上暗自心慌，

不过也没有心慌了许久，林辜便折身回来，剑已收回剑鞘，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女子。钟笙微微定睛，微微诧异，纵然宫中数年，也甚少见如此绝好却两级的容貌出现在同一时刻。一个奇冷，一个暖极。哪怕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子头发有些乱，面色也有些憔悴，依旧是美的令女子羡慕。

“女侠，女侠。”那女子拖住林辜的手，“你救了我，总得让我感谢你一番吧？我未婚夫婿乃是小郡王，他必定会加倍感激你的。”

林辜淡淡一笑：“不必了，我之所以出手不过是天性使然，看不惯恃强凌弱，不过你既不怎么会武，还是不要走山路的好。”

“我……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听说我未婚夫婿要出使东海，我怕不赶紧进长安去，就见不着他了！”那女子急急地说道。

钟笙觉得自己似乎叹息了一声：“你现在入长安去，也见不到小郡王了。他两日前就出发了。”她望着林辜的背影，感觉林辜此时被那女子拖着手，整个人甚是僵硬，便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何时认得郡王的？”

“我叫杜清，两位姐姐只管叫我落薇就是了。”那女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倒有几分俏皮的意思，“看这位姐姐身手不凡，又长安方向来，一定是某位府邸的贵女吧？”?钟笙还没接话，林辜就微微皱起眉：“你是凤翎阁的人？”

杜清一愣，有些意外地退后两步：“我都不是长安方向来的，姐姐如何知道？”

“长安城但凡有些身手好的，也多半是出身凤翎阁，你方才直接问我道是不是府邸中的贵女，知道我不是凤翎之人，看来必定对凤翎阁甚是熟稔。听说凤翎阁在晋城设了分阁，想来你是从晋城方向回来的。”

杜清又是一愣，许久才笑着说：“是，姐姐全猜准了。可是我对两位姐姐，仍旧一无所知。”

林辜的笑容没有什么含义，也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像是要回答的样子，还是钟笙开了口：“我们不过云游至此，倒也不是什么贵女。”

“你们可是要去东海方向？既然小郡王已经离开长安，那我就去东海寻他好了。不如我们同行？”

钟笙有些不安地看了林辜一眼，坦白而言，钟笙不算是个热情喜欢结交的人，但是与林辜相比，她觉得自己简直已经算是热情的过了头。望着林辜如同冰雕般的背影，钟笙不由咽了一口口水，怕她拒绝的干脆果决引起难堪局面。

林辜垂下眼，没有笑容：“好，那就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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