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一些等不及了。”她心里心虚的不行,犹犹豫豫的说完这句,而后直视着启帧的眼睛,热切盼望着他的答应,审视着他的反应。
启帧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方才还恍惚顾予初突如其来的转变,现在看来不过是她对自己别样的试探。
是的,顾予初就是在试探他的态度,她仔细思量了很久,与其搜罗拼凑哪些个真真假假的昭告和市井谣言,猜测它们背后隐藏的深意和事态的走向,不如直截了当的问一问启帧,尉迟家的血债到底何时能偿。
但她却又害怕清楚明白的面对,万一他不回答,万一根本没有答案。
所以,她选择试探,哪怕是模棱两可的回应,只要足够让她心安就好。
于是,顾予初选了这个她觉得恰当又自然的时机,用了她最不擅长但觉着有用的方法,说了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可她始料不及的是,她竟然情不自禁的学着女子娇柔的做派,以这样一种暧昧的方式,去祈求她想要的答案。
启帧双手收紧,环抱着她。这个拥抱,折断了启帧审视的目光,躲在他怀中的顾予初松了一大口气,她真的心虚的快要绷不住了。
“再等一等。”启帧亲吻顾予初的秀发,在她的耳畔轻轻的说,“要相信我。”
怀中的顾予初苦涩的笑了,本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棱两可答复,却未求得她以为的心安。还不如不问,浪费了这个萦绕梦间与他岁月静好的夏末。
“我有事急需进宫一趟,晚再来看你。”启帧轻轻磋磨着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嘴角,然后慢慢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顾予初看着启帧的背影,心中竟然颓升起一丝的后悔。如果自己也如顾予心那样,没有背负家族的血债、父亲的重托,只是心无旁骛、简简单单的待在自己心爱人的身边,洗手为他做汤羹、煮茶香、绣荷包、缝衣衫,陪他读书、习字、下棋。可是现在,她纠缠在怀疑和真相之间、徘徊在真情和虚礼之下,不知深浅,踟蹰进退,害怕向前一尺应了猜测,退了一寸失了本心。
而此时的启帧与她一样纠结复杂,明帝的确是召他入宫,但着实也没有必要这样着急,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这个假到让他欢心的温柔、真到让他惶然的陷阱,于此,战场刀淋剑雨之下也毫不犹豫的他竟然选择退缩和逃避,即便那栋临水而建小筑里藏着让他痴梦的温柔暖香。
启帧心里很明白,顾予初早就对当下的形势和尉迟景横的生死有所怀疑,这一次是预谋已久的试探,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那些个柔情似水都她的装模作样。于是,在战场所向披靡的他竟然退却了。他不是要违背对她关于尉迟家的承诺,血仇必报、冤屈必申,只不过这业报的过程和方式可以不能如她所想的那般直接和纯粹,甚至不能全然曝露在朗朗乾坤之下。
最为重要的是,在他万般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向她隐瞒了尉迟血案背后暗藏的仇家,如果仅仅是明帝便也没有如此的复杂,可他的身份,偏偏是她执着于心仇敌的儿子,而且,以他们父子之间芥蒂猜忌之下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协作,即便于他来说是权宜之计,也不能够被顾予初轻易的接受,若她在大事未定之前得知全部真相,该如何看他用意,还会相信自己为尉迟家翻案的决心么?还会甘心留在自己的身边么?他是真的没有这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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