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院长没有急着去找牛耘地，而是先去学校的档案室复印了牛耘地本科时的毕业论文，然后去学校大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个荣誉证书，才回家收拾行李。

关院长想：“看到自己的本科毕业论文，牛耘地就他妈的铁石心肠也会被焐热；看到杰出校友的荣誉证书，牛耘地的虚荣心应该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暂时忘记了贪钱这件事。”

揣着这样的想法，关院长风尘仆仆，来到了牛耘地办公的R大学编辑与出版大楼门前。门卫还是上次见到的那个门卫，关院长正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门卫眼尖，一眼认出了关院长，说：“您是来找牛耘地的吧？上次是您不想见他，他也不想见您，这次您想见也见不着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门卫从抽屉里把关院长上次要送给牛耘地的材料拿了出来，还给关院长说：“牛耘地没要，我寻思着您还会来，就没扔，一直放着在。”

关院长看到材料，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脸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门卫一口一个“牛耘地”地叫着，没有一丝敬意和顾忌，关院长感觉很不正常，心里很虚地说：“你们牛总今天不在？他哪天过来，我可以等。”

门卫说：“他不会来了，他调走了，调到S大学去了，上周刚调过去。我这里还有别人给他寄的东西，不少，大多是书、期刊之类。您要去S大学找他，顺便把这些东西捎过去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来拿，叫我扔掉，我又不忍心。正愁着在。”

关院长摆摆手说：“找不到他，算了，我不找他了，我回去了。给他的材料他都不要，见到他也没用。”

门卫说：“找他的人都是大包小包提着，从外面看，我猜不是名酒就是手提电脑，手机、名表肯定也有，‘大信封’肯定也有。‘大信封’，你懂吧？可不是空白信封，里面装的都是钱。您找他，就送份材料给他，他哪会见您呢。您是没找过人，还是不知道行情啊。您真要找他的话，赶紧去买点贵重东西。”

关院长说：“我是他母校的院长，他在我们那里读的大学。我找人从不送礼，母校老师给自己的学生送礼更不合适。”

门卫说：“佩服。可是这世道变了，不送礼办不成事。话又说回来，您现在想送礼，他也未必敢收，他正在风口上。”

关院长说：“他出事了？出事了还能调走？”

门卫说：“我们R大学比对门的S大学强至少一个档次，他干得好好的，跑去干什么？收礼收多了，有的事情又没办成，就有人告了他。都是知识分子，都爱面子，不愿到社会上吼一嗓子，就到学校告。学校要查，没有证据。告他的人就要求调门口的监控，监控一调，大包小包送礼就看出来了。他能耐不小，在学校处理他之前，调走了，这事就下不了结论，不了了之了。”

关院长对于他出事不感到奇怪，就问门卫，牛耘地调到S大学，具体到了哪个部门。门卫说：“去了那边的出版社，当总编。有能耐的人到哪都有人要，都吃香，不像我，只能赖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还是个临时工。”

关院长谢过门卫，走出R大学校园就给牛耘地打电话，牛耘地电话关机。过了一个小时打过去，还是关机。“大白天手机关机，这他妈真邪门。你他妈静音、震动都不行？还直接关机。料定我来，就采用这招啊。”关院长骂出了声。

无计可施了，关院长跟刘教授联系。刘教授说：“他关机，他不会过一段时间开机看看有没有电话或短信，处理其中重要的电话或短信？相信我，这几天找他的人多，他不可能连续几天关机的。发短信给他，保证他躲在哪个地方开机时就能看到。还有一招，就是不停地打他的电话，总有一次是在他开机时。不行就冲到出版社，反正你是要见他的。”

关院长想了想，觉得牛耘地落难，刚到S大学，自己就冲过去，不妥，还是发个短信给牛耘地比较合适，于是就发了个情真意切的短信，短信上说了博士点的事，自己赶过来想拜见他的事；还说了他被评上了杰出校友的事，复印了他的本科毕业论文并带来了的事。

过了一天还没收到牛耘地的回复，关院长怀着最后的希望，到邮局把荣誉证书、牛耘地的毕业论文复印件快递给了牛耘地。

“看到这些东西，睹物思情，再想到我两次拜见都被拒，牛耘地不会没有感触的，不会一点忙都不帮的。人在落难的时候心都软，都会想到别人的不容易。”关院长走出邮局大门时跟自己说道。

“这么想，只不过是给自己可怜甚至可笑的行为找个理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可有时候就只有一棵树啊。要是能找到第二个能帮忙的人，老子会在牛耘地这儿死乞白赖？”关院长又跟自己说道。

在回去的路上关院长不再不时的看手机，他知道牛耘地是不会回复的，可是，每次听到手机响他又都以为是牛耘地给他打电话或回复短信。这么以为，关院长每一次都失望了。

从没觉得如此的无聊，关院长给刘教授发了个短信：“五点到站，找个地方喝两杯。”

刘教授以为关院长搞定了牛耘地，大喜过望，回复道：“要不要再叫几个人一起庆贺庆贺？还是你本事大，牛耘地到底还是给了你面子。”

关院长回复道：“庆贺个屁，就我两个，借酒消愁。不要带酒，我临回来之前买了两瓶二锅头。”

刘教授心里很痛，假装轻松，开玩笑道：“你上去了啊，我是指你喝酒的酒精度上去了。烧烧心也不错，止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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