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顺心里翻腾开来,在二十年前,那得是镇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才配进秧歌队,一是人家门户高大,容得下几十人的场面,二是人家喜欢秧歌队进院儿,不愁给打赏钱。三是脸面的需要,住户与秧歌队彼此脸面的需要。若是林场哪户要员过年家里没进秧歌说出去脸都没光,秧歌队为了巴结权贵,稍有些头脸儿的人家都会进。
这要放在以前,别说秧歌队不会选择张德顺家,就是张德顺自己见着秧歌队也得紧着把大门插好,他不敢放他们进来,打兑不起。
而眼下日子好过了,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享受一下这特别的贺喜。秧歌队加看客好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拥进院子,在当年,那可不是一般的气派。现如今文艺形式愈发多样了,人们也不太喜欢看秧歌表演了,但是对过去的这种秧歌进户还是勾起了浓浓的兴趣,回忆使人们充满了期盼。
张德顺心里高兴,可嘴却说着:“算了,我家就算了,就我老哥一人扭给谁看,给我看啊,你们扭腰晃腿的样子我还用特意看啊!都看了十来天了。”
人们都被逗笑了。
陈寡妇说:“不一样的,这是两码事儿,你家虽然没人,但那也是居地,是居地就是有人气在,我们是要把福气带过去,不管家中有没有人,你觉得家中没人,可是风水却是一直都在的,我们去敲锣打鼓地闹一阵子,好运气也会一起带过去了,就会保佑你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了。”
陈寡妇是真会说,没白长着一张大嘴,这口才扭秧歌白瞎了,张德顺心里合计,美美地接受了秧歌队的情意。
进了院,人们呼地向张德顺家新盖的小楼涌去,北面的菜园这些年已不大种菜,变成了楼前大块的空场儿。人们站在这里,与其说这里空旷宽敞,还不如说人们都想亲眼目睹一下这气派的二层小楼,镇子里传说这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只是很少有人亲眼瞧见过,因为张德顺平日里几乎不进这座小楼,更不把客人往里带。
只在外面,人们就已经感受到它的气魄,虽然仅有两层,但整体构架高大,两层也象普通楼三层那般高,楼顶又是开阔的平台,门前有雕花石柱,房间窗户也是宽大明亮,楼外体呈浅黄色,层间隔带是突出的浅灰,在两侧有直通楼顶的旋转式楼梯,楼顶俨然已成了悠闲的憩园,即使是寒冬季节,也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听说那扶梯把手都是K金的,”有人小声议论。
“屋里的吊灯都是玉的,”有人附和。
人们来了兴致,秧歌还没扭就有人建议:“德顺大哥,先让我们参观欣赏一下你家的新宅呗,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人群开了锅,很多人都同意这么做,仿佛里面藏着最好的福运,进去便能沾到一般。
“那不是我的房子,是孩子们建的,没啥可看的,住着还没老房子舒服呢!”张德顺从不觉得这房子有多好。
“孩子的不就是你的吗?不让我们进难道屋里藏着金子怕我们拿不成?”有人笑道。
张德顺吸吸鼻翼没作声。
又有人挤兑道:“老张肯定是做不了孩子们的主,连房子都不能让外人进,咱们也别难为人家了。”
这回张德顺吃不住劲了,他耸着肩膀,颤着脚从老房子里拿出一大串儿钥匙,通过门廊来到小楼门前,正欲开锁,院里的灯却突然全灭了,那些红灯笼全变成了黑黑的大圆球,房顶的彩灯也象熄了火的传送带,见不到半点光波,嘎然停住,眼前顿时变得黑蒙蒙的。
“停电了!”有人喊。
好再天的月亮皎洁明亮,清冷的月光映着人们失望的脸。里外一片黑还看个什么劲,人们纷纷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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