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白雪飘飘。
这年立冬后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了一些。
对行路之人来说,这天儿可是越来越不友好了,不过孙亦谐和黄东来倒也不怎么在意尤其是孙亦谐,因为他家在江南,很少看到下雪,所以如今遇上,也算是瞧个新鲜。
咱且说这孙黄二人,在安丘和一永镖局那两位当家商议好了对付萧准的计划后,便又重新上了路。
他们的目的地没变,还是继续往黄东来的老家赶,若是走得顺利,黄东来今年兴许还能回家过个年。
二人这一段路上也没怎么耽搁,打安丘出来后,便沿着官道一路往济宁方向赶,很快就来到了兖州地界。
这日,他俩差不多是中午时分出了驿馆,一下午餐风冒雪,终于是在日落前来到了一处叫冯家庄的所在。
要说这村庄本身嘛,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看着不大不小,不贫不富……就那样儿呗。
但有一件事,让孙黄二人比较在意他们一进村就发现,这冯家庄里有一户算一户,每户人家的门口,都挂着一面小旗。
那旗面为黑,黑底上又印着一团红,那红色之物似火非火,似莲非莲,看着煞是惹眼。
孙亦谐和黄东来刚到客栈里坐下,便问那村里的小二,这旗子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一听,本能地先朝左右看了看,仿佛是怕有人偷听似的,然后才压低了嗓门儿回道:“我看二位客官是外地来的,想来是不知……这乃是火莲教的旗子,按规矩,本地的每户人家门前都得挂着。”
“什么?火莲教?”黄东来随口就应道,“没听说过啊……”他也是闲的,紧跟着又多问了一句,“诶?那若不挂会怎样?”
他这话一出口,这客店大堂里登时就有好几双眼睛开始往他这边打量了。
那店小二也是反应神速,当时就赔笑道:“唷,客官,您这话说的……”他言至此处,忽然将声音抬高了几分,“火莲教可是咱兖州府的小王爷所赐封的圣教,是咱老百姓的大恩人……他们让我们挂这火莲旗,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人不挂呢?”
此处咱说个题外话,“小王爷”这个叫法,和评书里常见,实际并不是什么规范的称呼。
王爷就是王爷,没有什么大小之分,年纪再轻也一样至于王爷的儿子们,继承他爵位的那个叫世子,其他的都叫郡王关于这点,大朙和大明的规矩不太一样,这个咱们下文细说。
说书的把年轻的王爷或世子叫作“小王爷”,那只是为了叫着好听,不显老。
反正您记住了,眼下店小二提到的这一位,指的是当地鲁王府的世子。
“哦”孙亦谐这会儿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他一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已在桌子底下踢了黄东来一脚,“原来如此……那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失敬失敬。”
“啊?啊……是是是……”黄东来被孙亦谐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接道,“是我们浅薄了。”
他俩打了个哈哈,就这么把这篇儿揭过去了。
那小二是松了口气,附近的几双眼睛也都移开了视线。
当时便也没发生什么,两人又跟店小二闲聊了几句,打听了一些当地的情况,然后就神色如常地吃饱喝足,回了客房。
但等他们俩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窗,那装满了粗鄙之语的话匣子可就打开了……
“妈个鸡的,还好哥反应快,要不然咱刚才又摊上事儿了。”孙亦谐说这话时,已然是检查完了门窗和梁上,确认了没人在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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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刚才也听傻了。”黄东来道,“老子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待了二十年,头回听说藩王的儿子能将某个宗教组织封为圣教的,这他妈是要造反啊。”
“啊?”孙亦谐刚才其实只是注意到了周围的气氛不对,但并不知道这事情究竟多离谱,所以此时他听了黄东来的话,便疑惑道,“有那么严重吗?”
“废话。”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如今的世界,黄东来在文化这块都是比孙亦谐好一点的,至少一些常识他还是知道的,“分封之权,乃是皇权,那些藩王勋贵,别说是封个什么什么教了,就是他们自己的儿子,他们都没有权力赐封……那必须得按照嫡长子继承、无嫡立庶、无子除国这套规则世代执行下去,而且全都得给朝廷上报。”
“喔尻”孙亦谐一听,眉毛一挑,“那这个所谓的小王爷……”
“僭越啊。”黄东来立马就接道,“这事儿要是给捅到了京城,皇上搞不好得把这鲁王府上下的脑袋全给摘了。”
“不会吧?”孙亦谐道,“王爷和皇上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就这事儿能给他灭了门?”
“害……”黄东来一撇嘴,干笑道,“孙道,“孙哥你历史是差点儿,我跟你这么说吧……大朙开国至今已历三百余年,这些王爷的后人和当今的皇上,可能三百年前是一家吧,但现在……皇帝巴不得他们都死绝了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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