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蒙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三天,身上的毒素倒是基本排清了,只是心理上的惊悸一时难愈。
赵一刀的狠辣暴戾让他对这伙人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现在心里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什么都不想管。
这三天时间,外面发生了许多大事。
青阳县的申文已经送达了池州府,并且还向临近的安庆、徽州、宁国、太平等府发去了求援信。
青阳县山民作乱,劫持知县,这等“惊闻”已然在附近州府传开。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应天巡抚的案头。
池州府的反应也很快,已经从贵池、铜陵两县派出了两位巡检,同时行文青阳县,询问更加详细的情况。
青阳县也在做着武力围剿的准备,开始在所辖的各个乡都图里征召民壮。
一时间,全县气氛森严。
第四天,凌蒙终于躺不下去了,廉主簿派给他一个新任务,去白蛇岭下达最后通牒。
凌蒙本想拒绝,可赵一刀挎着把刀在他身前晃了一圈,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一大早,凌蒙就在赵一刀的“陪同”下,整装出发,而沈胡子则留下来看守后宅,防止苏夫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从衙门的角门出来,凌蒙面色不愉地问道:“你非要我去白蛇岭做什么?”
赵一刀面无表情道:“救回徐老大。”
凌蒙淡淡地说道:“可我上次在葫芦谷听说,他们已经把徐老大砍头了。”
赵一刀不再接话,闷着头不疾不徐地走着。
凌蒙跟在他背后,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不禁对徐能是否已死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好。
这赵一刀明显心里有事,只是对谁都不肯说。衙门里廉主簿、罗典史问他,他也是含糊过去。
路过县衙正门的时候,门口一阵喧哗。
凌蒙扭头看了一眼,见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拿着鼓槌,想要敲响门口的堂鼓。
两个衙差死死地拖着他,将他往外赶。
汉子拼命挣扎,口中喊道:“我要击鼓鸣冤,你们为什么拦着我?”
衙差凶巴巴地说道:“大老爷不在,没人给你伸冤。有事递状子,不准击鼓。”
汉子不忿道:“我递了状子,可他们不收。我一家四口被人杀害,他们却说我是白蛇岭的奸民,不肯受理。”
衙差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白蛇岭的奸民啊。你们把大老爷捉了,还敢跑来告状,真是刁顽。若再不走,打断你的腿。”
汉子双目通红地吼道:“我不走,你们有种就打死我呀。我全家都死了,我也不活了。”
凌蒙看得心里一纠,偏过头,不敢再看了。
旁边的赵一刀也看到了这一幕,手按在刀柄上,神色不善。
凌蒙一把按住他,示意他不要再惹事。
赵一刀总算还有点理智,松开刀柄,转身继续赶路。
从北门水关坐船,直达新河镇,再转陆路,用了大半天时间,两人再次来到葫芦谷。
还是和上次一样,刚走到谷口就被人发现了。
双手反绑着被押进去,还是上次的那间大瓦房。
凌蒙一进门就愣了,只见徐能、杨辣嘴、范剥皮大马金刀地坐在里面,正在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徐能也看见了他,打了个酒隔,一招手,笑道:“老六来了,快些进来,我来给你介绍两位朋友。”
凌蒙目光一移,旁边还坐着那位宋师爷,以及一位身高马大的壮汉。
那壮汉一挥手,让手下给凌蒙和赵一刀解绑,然后关门退下。
徐能乐呵呵地介绍道:“老六,这位就是葫芦谷的大当家——洪大山,是一位响当当的江湖好汉。”
那洪大山瞥了凌蒙一眼,见他高高瘦瘦,文文弱弱的,疑道:“这位小兄弟不太像是江湖中人啊。”
凌蒙抱拳行礼,只是笑笑,接着又和那宋师爷重新认识了一番。
众人寒暄一阵,纷纷落座。
看着双方其乐融融的场面,凌蒙也是心中大奇,低声问道:“徐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徐能笑呵呵地解释道:“这也真是巧得很,我与洪大当家早前就认识,打了一架才发现,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洪大山也笑道:“两年前,我运灰过江,遭人暗算,险些死在江里。多亏徐老大救了我一命。”
凌蒙心里“咯噔”一下,听这意思,两人以前就认识,那徐能假知县的身份岂不是……
徐能立马看出了他的疑虑,摆摆手道:“不妨事的,洪大当家是自家兄弟,不会说出去的。”
那位宋师爷也附和道:“不错,徐老大能做出这样一番大事,我们佩服不已,是绝不会说出去的。再者,现今徐老大做着县太爷,我们葫芦谷以后还需多多仰仗呢。”
凌蒙点点头,这样就好,又问道:“既然双方都是自家人,那你们上次为何要诓我,说把知县大人砍头了?”
徐能听他这么一问,神色有点不自然,宋师爷赶紧出面解释道:“不是诓你,那被砍头的只是山民失手打死的一个白役。那些无知山民以讹传讹,这才让凌兄弟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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