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局此刻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早已没了初到朝阳城那副高高在上的傲人之资。
他看着孟云,这个小子依旧是那副和善可亲,甚至是阿谀奉承的模样。然而他此时,是真切地认识到了此子的不同寻常。
祁天局敢只带两个人,就对一郡书院发动论学,他绝非常人,他是自信满满而来的。
然而此刻,除了娄祀伯上场时连胜三场,自己却是连败三场,与娄祀伯相形见绌,更是颜面全无。那帮朝阳书院的庸才,竟然已经开始议论编排自己。
都是这个孟云,祁天局看向孟云的目光已经不是慎重,而是一种虎视眈眈。
祁天局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很好,下一场,比试……”
“天局,等等。”祁天局还未说完,变被一人阻止了。正是那一直没说话闭目凝神的瑞槿。
瑞槿冷冷地看了一眼孟云,道:“已经三比三平了,不可再小觑他们,让我来吧,结束这一切好了。”
祁天局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孟云,道:“师兄,我来。我必须要赢,哪怕只是胜过他一场!这一场若再输,师兄,那就交给你,反正还有机会。更何况,这一场不会输!”
瑞槿看了祁天局一眼,祁天局此刻燃起的战意,明显是不会轻易熄灭的。这个师弟,就是如此,罢了,也只有随他了。
瑞槿道:“好,你这局一定要胜过他。”说罢便坐了回去。
书院教习罗敏也见到了这边祁天局和瑞槿的交流,颇为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决定了吗,这局谁出场,比试什么?”
祁天局昂然走了出来,显得更为亢奋,道:“这局学生出场,比试,辩!”
辩,就是辩论!
昔年百家争鸣,诸圣争雄,当时各家人物便是靠这辩论宣讲自己的理念,也是靠着这种学术辩论,而闻名天下。
罗敏点了点头,道:“好,那这一场便比试辩论。不过,祁天局,这是我书院的主场,于你而言有些许不公。”
祁天局躬道:“多谢先生理解,学生无怨言。”
这话,是祁天局对于自实力的自信。
罗敏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论学,无论是比是哪一个项目,无论结果如何,务必做到公平,这是对先人留下的这一传统的尊敬。最重要的是,若是我们欺负你这外来子,传出去也损坏了我朝阳书院的名声。”
另一位老教习道:“那这样吧,先定题目,而后让这些学生先选定立场。之后他们二人再论述,看谁所起到的改变最大便算谁胜,如何?”
罗敏听了,想了想,道:“善,那边如此。这题目,嗯,你们二人认为英雄豪杰帝王将相是否是历史发展的决定要素?”
“好了,祁天局,你先选,孟云后选。”
祁天局道:“谢先生,我选择,英雄人物便是历史发展的决定要素。孟公子,抱歉了。”
孟云摆了摆手,觉得无所谓,你这选择方式明显违背了辩证唯物主义史观,剧本看来都写好了。
但是祁天局的选择在刘勇和魏杰眼中,甚至是书院大多数学生眼中,所选简直就是真理。这年头,有谁学过辩证唯物主义史观?祁天局,开局就占了优势。
果不其然,由学生们表态时,几乎大半人皆站到了祁天局的那一边,孟云这边只有很少一部分。
一切落在了祁天局的眼中,心中暗自得意,且不说自己博览群书,辩论不会输,就这选择简直象征了人心所向。
魏杰小声道:“先生为什么要选这个题目啊,现在几乎大部分人都向着祁天局啊?”
刘勇也摇了摇头,道:“唉,估计罗先生忘记了,这一场可是祁天局先选择,孟云难了啊。”
然而这一切却都在罗敏的盘算之中,罗敏不经意地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心道:如此正好,孟云这边支持者少也无妨,只需要说动一两人转变阵营即可。
罗敏宣布道:“好,那么便由祁天局先开始。每人限时一炷香,现在,开始!”
祁天局道:“诸位,在下认为历史的决定因素由英雄豪杰所决定。至圣曾言,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至圣认为如尧君这般圣贤帝王的功德崇高伟大,世人皆道尧舜之治天下归心,若无尧舜之气宇才能,如何能得此大势?”
“夫昔年燕国大将乐毅,将五国之兵连下七十余城,时人无出其右。而惠王废乐毅,更代以骑劫,兵立破,亡七十城。乐毅之能,乃大英雄大豪杰。若无此英雄,历史将何如?天下将何如?”
“所以,我认为,英雄豪杰决定了历史发展。”
说罢,祁天局便表示自己的开题已结束,接下来由孟云表示观点了。
孟云清了清嗓子,道:“亚圣亦有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若违背天道人伦,总有通天本领也会众叛亲离,荒谬定天下之势。”
“英雄豪杰,乃是才高者,智绝者,力强者,然若英雄豪杰王侯将相违天下之意,终为土灰。”
“燕将乐毅乃英雄,我承认他推动了历史的发展,但是绝非决定之力量。天下之势,所决于泱泱众生,百姓安平乐道,天下太平,百姓怨声载道,纵是通天彻地的修为,也不过只能打响一声惊雷罢了。”
“昔年帝辛,有心平**荒,重用有才之士,如飞廉、恶来之悍将豪杰。然帝辛所为,终违民心所向,是故只遗殷墟。天下之势,乃民心所向,非个人可诀也。”
说罢,孟云便盎然地看向了祁天局。
祁天局眯着眼睛看着孟云,寒声问道:“孟云,我且问你,乐毅将军难道没有一举定江山?”
孟云点了点头,道:“其英雄之辈,乃历史发展中必不可少的推动者,绝非关键之人。”
祁天局道:“且不提燕将乐毅,我朝开国功臣李通古,若非他有大魄力,如今哪有书院存在,如今又哪里有这安享太平的盛世。”
孟云笑道:“李相之为,非个人所才能,乃是得天下之望。六国刚覆,若非以如此怀柔之策,安知六国遗民何如。”
祁天局寒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六国遗民他们......”
孟云打断道:“我只说过去六国刚刚覆灭之时,天下动乱,人心惶惶。李相所为,乃是应了民心,百姓安定,百姓要寻一个庇护之处。不然,李相若是如同千年前的帝辛之臣,恐怕天下也难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哼,”祁天局轻哼道,“你这是在否定天下英雄的功绩,如剑宗宗主、道尊前辈,你难道认为他们还不如......”
孟云笑了,道:“我非否定他们武力超群,然而他们又为了天下百姓做了什么?且不说能否有当今圣上光伟,单单是比我这朝阳城一城之县令,怕是都多有不如。”
“祁公子,我也问你,你难道是在否定天下百姓在天下大势发展中的作用吗?”
孟云地目光咄咄人,直视着祁天局。
祁天局道:“我可没有,但是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无志。纵使是有千军万马,但若是没有一名优秀的将领,如何能胜?”
孟云笑了,道:“我大秦成立之初,非将多于六国,亦非器锋于六国。乃我大秦子弟万众一心,赳赳老秦,与子同袍,岂曰无衣。如此军队,何人能当?”
“再说了,祁公子,我孟某不认为我能成为什么绝世高手,成为什么王侯将相,甚至在座的诸位可能都很难。”
“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谁人敢说我们不能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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