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集团董事长孙全福并不是一个爱讲排场的人。正像秦锐所说的那样,除了一位青梅竹马的原配夫人之外,还有三位年轻女性先后为他生下了后代。但这也不能算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孙全福对自己那位不识字的发妻始终关爱有加,不过她在产下一个女儿之后便因病不能再生育了。起初孙全福并没有想太多,后来随着自己一手创办的企业越做越大,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的念头也逐渐强烈起来,于是便陆续有了那三位外室夫人。这种事儿在当地也算司空见惯,很多有钱人都会以此为由理直气壮的去找小老婆,那些未能为他们生下儿子的原配也无力去抗争什么。可惜老天似乎要跟他闹着玩,三位姨太太生下的也全是女儿,孙全福的热切希望接连三次都落了空,不由得心灰意冷,认定是祖上缺了大德,老孙家的香火到他这就算绝了。
不料几年前,三太太第二胎产下了一个男孩儿,年逾五十的孙全福见到大胖儿子,禁不住老泪纵横、乐不可支。心花怒放之下,一向低调的他在全县最高档的酒店大张旗鼓的摆了一场满月宴,其时福运集团已经是西港民营企业中屈指可数的利税大户,在省内也小有名气,董事长老来得子,全县大大小小的政府领导、商界精英、社会名流、演艺明星悉数应邀到场,多少沾点关系的合作企业与金融机构也纷纷派人来祝贺,直搞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全县人民都知道福运集团的孙总有了接班人,颇有些昭告天下的意思。
这原本是一件美谈,可连孙全福自己也没想到,他在之后的几年里乘胜追击,越战越勇,竟又让二太太和四太太也先后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孙全福原本不想再张罗什么满月宴,但为了表现出对每对母子都一视同仁,还是不得不操办,只是他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新鲜劲儿,一切都交给下属去张罗。下属们一个个虑事周详,虽然平日里都在偷偷卦老板的家务事,但这种时候自然免不了要谨小慎微,不仅地点选择与第一次相同,花的钱也得大差不差,上次上的大菜这次也要上,上次请的贵宾这次也要请,虽然免不了有些出入,但规格不能变,绝不能让哪位太太心怀怨言。
宾客们第二次接到邀请,不免有些惊诧,宴席上的气氛已不似第一次那般热烈,原本“老来得子”、“喜得贵子”之类的祝福语也变成了“老当益壮”“连战连捷”之类的调侃。
待到第三次接到邀请时,各位宾客已经是哭笑不得,好在近些年福运集团的发展可谓是蒸蒸日上,大家还是十分乐意来赴宴,只是熟人们见面时的会心一笑都隐约带着些许的心照不宣。
来宾请柬由福运集团办公室统一发出,但宾客的安排是按照集团各部门职责划分的,所有与集团有合作关系的银行都由集团财务部负责邀请,也就都坐在一起。几年间,来参加喜宴的银行员工从两桌增加到了三桌,其中也有不少是来自湖山各家银行。
“孙总这是要给咱们办年会啊!年年来他这里喝满月酒。”
“哈哈,就是,咱们在湖山都没什么机会见面,全靠孙总张罗才能凑在一起聚聚。”
“还别说,孙总这身体真是棒,都快六十的人了,生起孩子来收不住啊!”
几个上了年纪的银行员工嘻嘻哈哈的低声调侃着,同桌的秦锐没说话,一边笑眯眯的听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是罗亚安发来了一张图片,还没来得及打开,电话便打了过来,秦锐见来电显示是罗亚安的手机而不是放款中心的座机,不由微微一怔。
“你在哪儿呢?”罗亚安问的阴阳怪气。
“我出门了,没在行里。”
“嗯?出差了?”
“嗨,出来吃个饭。”秦锐含糊的搪塞道。
“哦,今天富通化工放款,你知道吗?”
这话说得蹊跷,秦锐心中嘀咕了一下,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空调边,干笑了两声:“你这话说的,我的客户放款,我能不知道吗?不过我今天有点事儿,让我们支行的小尹去办了,怎么了罗哥,有问题吗?”
“放款调查表上的字是你签的吗?”
“是我签的啊,”秦锐笑道:“昨天就签好了。怎么,你担心有人冒充我的签名私自去放款吗?”
“我看着不太像。”罗亚安恢复了平日那种懒洋洋的语气:“不过既然你说是你签的,那我就交给蔡姐,让她核对一下你们的签字样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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