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洋点了点头:“还行,他们答应进点钱。”然后又摇头感叹道:“就是太他娘的能喝了,一顿饭从六点吃到十二点,别说喝了多少酒,我连自己吐了几次都不记得了。”
秦锐又乐了起来,高大的身体向后躺的更歪了,让人不免担心那单薄的椅背随时会被掰断。苏洋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边喝边走到秦锐身边:“哎,你是不是又招惹郑行长了?我看她气儿有点不顺呢?”
秦锐双手撑着椅子扶手坐直了身体,瞅着苏洋道:“嗨?这话说的,她气儿不顺怎么就一定是我招惹她了呢?”
“还能有谁啊!”苏洋重重的拉长了“还”字,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整个楼上除了你,谁还敢招惹她?”
秦锐不屑的向一旁梗了梗脖子,顺手拿出一颗烟在桌子上磕了磕,突然想到苏洋的嗓子,便又把烟塞回了烟盒里。苏洋没好气的冲他甩了甩手:“抽吧抽吧,我没事儿了。”
秦锐嘿嘿一笑,点上烟抽了一口,身体向前靠了靠,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对着苏洋说:“领导嘛,生气还不都是为了业务吗?我跟你说,信贷业务这种事儿,领导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咱们干这一行,不能什么都听领导的,有时候得有自己的想法,该坚持的就得坚持——这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领导和行里负责嘛!”
苏洋听着秦锐这一番含含糊糊的话,不知有几分认真、几分戏谑,但还是茫然的点了点头。他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还不具备这样做的条件。苏洋在调到信贷岗位之前一直在支行会计前台工作,那是一个独立性和原则性很强的岗位,每一步操作都着有明确的制度规范。信贷业务岗则不然,在各种看似严格的条条框框之下有着巨大的灰色空间,需要客户经理靠自己的专业知识与经验自主发挥,苏洋在这方面的积累显然还很不够。秦锐虽然只比苏洋大了几岁,却已经算的上是一位老资格客户经理了,不仅具备较为系统化的专业知识与经验,还有着与自身年纪不相符的丰富客户资源,对于一名银行客户经理来说,资源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一切,以秦锐所拥有的客户资源来看,说他是解放路支行对公业务的台柱子也不为过。像他这样的客户经理,自然有十足的底气在业务方面与领导讨价还价。而苏洋没有属于自己的客户资源,一个没有资源的客户经理,也就很难有资格去谈什么自己的想法。
按照规定,商业银行的每一笔信贷业务都需要一名主办客户经理与一名协办客户经理双人共同办理,主办和协办会根据具体情况对业务产生的收益进行分成。成为主办客户经理需要一定的信贷工作从业经验,苏洋从事信贷工作尚不满一年,还未取得主办资格,又没有自己的客户,只能给郑玉梅和秦锐做业务协办,吃他们的业务分成,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他只能遵从长辈们平日里对自己的叮嘱:“听话,领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郑玉梅回到支行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外套和包放到沙发上,泡了一杯茶,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对门的号码:“你们两个过来一下,开个小会。”
半分钟后,苏洋和秦锐拿着本子和笔坐在了郑玉梅办公桌对面。郑玉梅伸出双手,仔细的把头发拢到耳朵后面,然后拿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两下,又放回到杯垫上。
“昨天下午分行召开了营销工作会议,各经营单位对年底业务指标完成情况进行了预估,目前来看,咱们支行的对公业务指标完成情况应该是比较乐观的。这主要得益于支行此前的业务基础比较好,当然,跟你们的努力工作也是分不开的。”说着,郑玉梅又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依次扫过面前的二人。
“眼下的困难是对公客户经理只有你们两个,干活的人太少,这也为明年的客户储备和工作开展增加了难度。关于这个问题,一方面我会跟分行沟通,做好人员引进工作;另一方面,也希望你们在困难时期多承担一些工作,进一步提高工作效率。”郑玉梅边说边看向秦锐,秦锐眼皮下垂,盯着桌子上的本子。“比如说你,小秦,”郑玉梅伸出手指在秦锐面前的桌子上敲了两下:“你的客户比较多,平时工作的确比较忙,但是在工作效率方面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还有你这工作态度也需要注意,还不到三十呢,别整天老气横秋的。”
秦锐无动于衷,依旧低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身体有节奏的前后微微摇摆,好像是在点头,又好像不是。郑玉梅无奈的抿了一下嘴,压着火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但是你看看别的支行,做的比你好的客户经理大有人在。比如说环山路支行的客户经理范刚,他维护着那么多客户,名下那么多存款,工作仍然是兢兢业业,我看在态度和效率方面就很值得你学习。”
秦锐终于抬起了头,一脸费解的看着郑玉梅:“郑行长,范刚的业务咱能比吗?人家那都是全额存单质押的低风险业务,调查报告随便写写就完事儿了,咱们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敞口贷款,怎么跟人家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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