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我收拾收拾到三楼自习室看书,我总是习惯孤独,刻意地去寻找孤独,喜欢一个待着,小高总是那个打破我安静地人,她风风火火咋咋呼呼提着她的麻辣烫推门进自习室,虽说自习室就我跟她两个人,那也不要在自习室里吃味儿大的东西吧,我扭头瞥了她一眼,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在不在。
“你怎么最近也开始看书了?”我故意找话问她。
她抬头,叹道:“嗨……”接着说,“你不是说你要考研嘛,你跟我讲你考的学校好考,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干,我也考一个呗。”她这么解释。
“跟我考同一个学校、同一专业?”我反问。
“对啊,你不是跟我说好考嘛,我闲着也是闲,找点事做呗。”她继续大口吃着麻辣烫,“不然在寝室里闲着也挺无聊的。”
我听了之后心里挺膈应的,“好吧,那你以后不要在自习室吃味道这么重的东西了,我不喜欢。”
“没事儿,反正就我们两个。”她不在意道。
“我不喜欢别人在自习室里吃东西。”我委婉地说,“那就不喜欢着吧。”她大大落落地拒绝。
有些人不能深交,相处时间长了,你就能看出来她的劣根性,她总是以不能惯着别人的习惯为由,宠着自己的小性子:“那别人不可能因为你不喜欢怎么怎么样,就不让别人怎么怎么样,你要习惯,别人不能说为了照顾你一个人的感受,就改变,那这个,你也太自私了。”
我听完她说的,我:“……”什么鬼?还能沟通吗?到底自私的是谁?
我心里有些气不过,收拾收拾书下去,到床上看,我比较喜欢有一个独立的私密空间,所以我的床上我用了不透光的床帘围起来,在里面点着台灯、插着耳机看书,我在寝室里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因为我几乎不出声音,她们也不知道我到底在不在。
我看着看着书,没一会儿,小高也下来了,进屋就抱怨我不让她在自习室里吃外卖的事情,小高喜欢在寝室里拉帮结派,搞孤立,我简直……都大学生了,怎么还玩小学生的套路?
小高跟阿黄说着说着,开始挑唆我跟阿黄的关系,“每次我水瓶打完水,等到我喝的时候,就没了,我靠,你们要喝水不能自己打啊?”阿黄抱怨。
“韩旭她自己有水瓶她不用,每次我倒你的水,我都给你打满,肯定不是我。”小高,我算是认识你了,她肯定以为我不在寝室,往我头上泼脏水。
我关掉耳机里的音乐,坐在帘子里面静静地听着小高怎么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你看,她每次衣服收回来也不叠,还用别人的衣架,也不还。”小高这么数落着我的罪行,明明一开始提议大家把衣架放在一起用的人是她,现在说我拿别人衣架用不还的也是她,话说寝室这么小,我衣服叠了放哪儿?你倒是把你化妆品挪挪给我一个空位置啊。
过了数日,她又以为我不在寝室,其实我还是在帘子里,“寝室长,你看,韩旭每个星期该她扫地,她从来都不扫,故意在楼上看书看到凌晨一两点。”
“可能她是忘记了吧,毕竟准备着考研,时间很赶。”寝室长替我解释道。
“就她时间紧,搞得好像大家都不忙似的,寝室卫生是大家的,又不是谁一个人的,每次都不扫,你让其他每次都扫地的人怎么想?”她跟寝室长理论道,“那等她回来我叫她扫地。”
小高是周日寝室扫地,可每每到周末她就跑去杭州找她男朋友了,一个从来不扫地的人五十步笑百步揪着我不放,我不明白她的快感在哪里。
“我在寝室。”我坐在帘子里幽幽地说道。
空气好像凝固了两三秒,然后,小高尴尬地笑笑:“哎呀,小旭旭在寝室啊,我以为你不在呢,好尴尬呀……”
“我可能是忘了几次扫地,我现在扫。”我掀开帘子,出来,默不作声把卫生打扫了,缩回去,继续在帘子里窝着看书,暂且不跟你计较,我看书更重要。
最反感的还不是这些,最烦她拿我的外卖,我还没打开,她拿过去打开吃几口,再撂给我。我赶着解馋,在宿舍里做饭也是,只要饭菜没做好,她是不会出现的,等我做好了,要开始吃了,我还没下筷子,她夺走我手上的筷子就解个馋,三筷子五筷子,解了馋就跑了,筷子插进我的菜里,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可爱,我做什么都对”,我只想说,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做什么我看着都恶心。
我只是对你的反感没有直说,但你却以为我就该宠着你。
怨气都不是一时半刻产生的,都是日积月累出来的,她平时就爱嚼舌根,在别人不在的时候挑拨别人的关系,说别人的各种缺点,话说,谁没有缺点?需要你天天来说?那日,她在宿舍跟我们说另外一组实习同学的坏话,我听了直皱眉头,这样的女人,长舌妇为何?不过如此也。
我甩甩头,连忙收拾上楼看书,远离这是非之地,“舒狗,你还是把小高的马扎还给他吧……”因为小高在宿舍说舒哥拿她们的马扎背书不还,挑拨舒哥跟阿黄的关系。
“哎呦……”老邹在一旁直叹气,“真是一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女人……”
“看书吧,看书。”我坐下,翻开课本,不想因为她扰乱了我节奏。
说回手术室里,在手术室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无菌原则,我记得有一台手术,需要无菌生理盐水冲洗,我就跑去保温箱拿盐水,1000ml的无菌生理盐水包装袋特别难撕,我可能不小心碰到包装袋里面了,给手术医生看到了,他语气不悦:“换一袋!”
你别想着谁会怜香惜玉,你就是长得再漂亮、成绩再好,干活不利索还是会被骂,“你的手碰到里面了!”我感觉他很反感我。
“噢……”我立马跑去再拿一袋热的盐水,“老师,给你。”我真心撕不开跟塑料皮一样厚实的外包装袋,使出吃奶的劲儿打开它,呈上去。
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戴着个3D眼镜儿,站在手术室的墙角等着老师发话,老师没喊我干事我就站在墙角继续看手术,然后帮忙给老师们擦擦汗、扶扶眼镜。
一定要乖巧,这样老师在做手术的时候愿意给你多说一点,“你看这个囊肿,长得像不像蘑菇?”你不懂学医的人的恶趣味,就是喜欢把任何疾病的体征往食物上靠近。
有一次,内分泌科的医生过来做糖尿病坏疽截肢术+化腐清创术,我正好跟这一台,这台手术对我来说,简直是炼狱拷打,嗅神经是唯一个不经过中间站直接传到大脑皮层的神经,所以相对恶心的画面来说,人更无法忍受恶心的气味。
糖尿病坏疽的气味简直难以言述,首先它是腐肉,肉已经腐化成发臭的腐水,被包在一层角质化的皮肤里,当你把这层皮肤剪开,那种腐臭的气味就像是被打开了洪闸一样,奔涌而出,淹没你,从上到下,你整个人就浸没在这腐肉水的臭味里面泡着,连头发丝儿都是这个臭味,腌入味了。
医生会把你腐坏的肉用盐水给冲出来,腐坏的骨头已经酥了,拿钳子一拧就掉了,这个时候,内分泌科的主刀医生会一边跟我们聊大闸蟹的吃法,一边跟我们讲解糖尿病坏疽怎么一步步清创。
一个脚丫子修完,就剩俩脚趾头,大脚趾和小脚趾,脚底心都被掏空了。
“你怎么头发有一股化粪池的味道?”老邹凑近我,闻闻,问道。
我抬胳膊,闻闻自己,“有么?这么明显?”老邹倒是一脸嫌弃,“靠……你不会下班之后去吃屎了吧……”
“我下午跟了一台坏疽清创截肢,那个臭味,无法比拟……冲脑子。”我描述道,“对了,话说你什么时候手术?”老邹问道。
“下个周二。”我说。
“你一个人行吗?”她不放心。可是,你再不放心,也没见你说请假陪我。
“行的。”我补充说,“我找了我以前的同学来陪我.”
没一会儿,老邹又跑过来问我:“那你之后ICU还去吗?”ICU里有疥螨,大家都想找个理由躲过ICU的实习,但是还是印证那句话:“该来的,躲不掉”,学校不允许我们无故缺实习,医院每天都查人,老师比你勤快。
“我感觉我现在身上就有疥螨,你看你看,它在我胳膊上!”说着,老邹指着她的胳膊某一块皮肤,“在这在这,”沿着往上,“又往上跑,往上跑了!”
“它在我胳膊上打皮下隧道了!”老邹神神叨叨拽着我诉说她的感觉。
我搔搔她的胳膊,“行了行了,帮你赶走了。”她不依不饶,“还在还在,在这儿,往上爬了。”
我哭笑不得:“你这是精神交互作用。”
这天我跟着老师出手术室的门,下病房去做术前巡视和术前教育,就是去病房核对病人的手术准备情况,嘱咐病人明天手术开哪一边、怎么开,术前准备怎么做。
有些病人会错了意,以为我们下来收红包来了。
因为手术室都是全封闭的,出去得穿外出服,我穿着白色的外出服,老师穿了蓝色的,可能让病人领会错了。
去乳腺科给乳腺癌病人做术前宣教,老太脑子已经不是很清楚,子女又比较忙,没来陪,请了一个24小时护工陪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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