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朗查理看向玛迦。
“即使他们只是伪神。”
“谁知道呢,”玛迦展颜一笑,笑容恰似风中摇摆的三春柳絮,“女王说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不去做,谁又能说我们一定会失败呢?”
“教宗不如女王,”男爵转过头,不再看玛迦,“他没有如此魄力。”
“大教长这样说你们的教宗,真的好吗?”
玛迦将头上被山风刮歪的帽子扶正,又压了压,几根头发自檐下翘起,微微卷曲。
“他听不到。”
男爵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这里不是他的主场。”
“毕竟这里是另一个莱纳市,是不属于王国的领土。”
三人所在的山丘顶端光秃秃的,船没有,尸体没有,那送他们前来的巨树和人脸也不在,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玛迦,”克朗查理忽然凝声,“我们真实的身魂和船一起,停在两界的间隙中,这具神力凝成的幻躯只能维持三天时间。”
“在这三天内,完成目标的难度很大,我们必须做好计划失败的准备。”
“我明白。”
玛迦点头,“即使失败,也唯一死而已,只是若耽误了女王的计划,那便是我的罪责了。”
“不过我不认为我们会失败。”
“为什么?”
男爵问。
“直觉。”
克朗查理笑了,他不再理会这个略有些神经质的女人,而是将大多数注意力再次放到老法师身上。
“巴末法师,”男爵右手贴胸行礼,“我们该开始了。”
老法师没有答话,不过他眸中的黑色火焰却是猛然跳动了一下,随即再次回归静止。
他动了,一步步走下山丘,目标是那座寂静的城市。
克朗查理和玛迦跟在后面,一左一右,像两个侍从。
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个梦境世界的一方,紧挨它的的另一个世界中,是熊熊燃烧着的住宅区,里面还有被黎辞临走前吞噬的老耶罗遗留下来的十万撒玛利亚浅信徒。
他们也不知道,在两个世界乃至同样的几百上千个世界的上一层,是一片被无尽海水充斥的庞大世界,大海上冰山林立,有绝代神女在和神裔竖眼对战,冰山化成血眼,血眼冻成齑粉,波涛卷涌,山呼海啸。
时间的流动变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河,何处缓慢,何处湍急,何处回转都无人得知,也正是这样奇异的规律,造就了这一奇特的景观。
是过去慢了?还是现在快了?
不知道。
这是梦境世界的状态,而反映到现实的灵枢界中,时间的变化更为奇特。
当克朗查理三人在梦境莱纳市的山丘顶上刚刚醒来时,灵枢界的日子,已经整整过了一夜,到了早晨七点。
城市内的战斗早已结束,是蒙特利家族赢了,还是人面鱼一方赢了?
都没赢,因为在多因湖船只消失的湖中心,正有两方势力对峙着。
一方是蒙特利,一方是人面鱼,前者有职业者,后者有一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扭曲生灵小弟,双方势均力敌,都不愿轻动。
这里有秘密。
而此刻远在萨斯瓦克的黎辞,不过刚刚起床,正在品尝面包店清晨刚出炉的果蓉面包,玛利亚坐在餐桌对面,持叉笨拙地对付着一块奶油布丁。
黎辞喜欢这种扮演,不,不是扮演,他是万灵,这也是他的生活。
在奇异的纬度上,时间变成了一条被接起来的线,又变成了几条交叉的曲线,它混沌着,将几处线段胡乱拼凑在一起,最终竟也变得合理起来。
在一般的逻辑上。
谁能做到这样?
是世界本身,还是更为伟大的存在?
也许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