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无情,只论臣敌。】
锐儿从不知道,界灵殿下竟还有这种地方。未知石材砌就的牢笼在夜明珠微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暗红,细闻,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膻腥味儿。也不知左右的牢笼里关的都是什么样的半妖,锐儿听不到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微不可见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消散般。地下牢笼不知昼夜,锐儿只能通过每日两餐估算出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两月有余了。与世隔绝、无尽孤寂这些都还可以忍受,最让锐儿焦心的是,在这里,他的妖法完全使不出来。无法和周围百物私语,就无法探听外界消息,周佶的现况无从得知,锐儿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不着天不着地的焦虑和担忧。
当这种焦虑和担忧折磨得锐儿就要失去理智,准备不管不顾硬闯出去时,终于见到有人来了。
竟然是苏晟和白羽恒。
“锐儿!”白羽恒几步奔到近前,看着锐儿焦急的问,“你怎样?有没有受过刑?”
锐儿摇摇头,却更加焦急的问道:“殿下现在如何了?”
“不知道。”苏晟开口道,“奕王被关押在诏狱,无旨不得探。”
“那,什么时候能放他出来?”
苏晟没有回答,只看向白羽恒,白羽恒却移开了目光。
“怎么回事?”锐儿觉察出来不祥,急急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皇帝已经定了殿下的罪?”
“不是。廷尉和宗正还在会审,有些人一直在努力,可是……”苏晟长叹一声,道,“另一边也不松口。”
“另一边?”锐儿不解的问,“是什么?”
“一些不希望杨氏一党权倾朝野的人。”
“可是……”这些肮脏的朝堂倾轧锐儿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还留有一丝善念,“皇帝总该相信自己的儿子吧?”
苏晟沉默,好一会儿后无奈的说:“只怕皇帝就是最不希望杨氏一党权倾朝野的人。”
这个答案太过震惊,锐儿愣了许久,才喃喃的说:“为什么,皇帝可是万人之上,他还怕谁能大过他吗?”
“怕。”苏晟的语气冰冷得如同数九的风,“因为他的登极是杨氏一族铺的路,杨氏既可以给他铺路,也可以给别人铺路。”
墙上的夜明珠突然黯淡了许多,四周微不可见的气息消失了,天威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有人用手掐住了锐儿的脖子。锐儿觉得有好长时间自己仿佛不能呼吸,直到白羽恒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他才惊醒过来,对上苏晟如寒风的双眸,锐儿终于觉出了冷,耳边听到的是苏晟轻轻吐出的八个字:“天家无情,只论臣敌。”
“苏灵师。”锐儿像变了一个人般,异常平静的问,“皇帝要治殿下什么罪?”
“谋逆之罪,重则诛九族,轻则流放,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嗯。”锐儿听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有我陪着殿下,总不会让他受苦。”
“你要陪他去哪?”苏晟冷冷的问。
“他若得活,我陪他流放千里,一起去那苦寒之地。”锐儿的神色异常坚定,“他若不得活,就让他在奈河桥边等我一等。反正,他不在了,我也很快就能和他泉下相见。”
“锐儿……”白羽恒心疼的劝道,“你这是何必,主人不在了,半妖可以易主,最差也是充作七杀军。”
“不。”锐儿摇摇头,笑着说,“锐儿今生只想有这一个主人。”
“你想得挺好。”苏晟打断了白羽恒和锐儿的悲情戏,毫无感情的插嘴道,“但你以为你自己可以做主吗?”
“师兄……”白羽恒看不下去苏晟的冷血,偷偷拽了拽苏晟的袖子。
苏晟没有理他,继续冷冰冰的说:“若奕王流放,贬为庶民的他没资格拥有半妖常随;若是死罪,你就会易主。自周幽朝开国,还没有一个半妖殉过葬。”苏晟走进一步,盯着锐儿的眼睛,说,“我和白灵师今日来,就是带你易主转生的。”
诏狱最底。
医官季彦手搭在周佶腕间,眉头紧锁,许久后才慢慢收回了手。
皇帝侍人李平见状忙问:“季太医,殿下的病如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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