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她大概会过得轻松一点吧。”她的声音过于无望。

三生沉默了，她见过太多的魂魄了，无论在人间经历了什么，死后都有很多很多想要完成的心愿，特别是意外而死的人，对自己的死亡也很不甘心，总想着再去人间看看。

却很少很少能看到方芝这样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怕死，甚至会期待死亡……

“那我就要把你送给阴差了，他会带你去地府，审判完，你就可以转世投胎了。”

“还会是人吗？”她抬头看着三生问，没有眼珠的眼眶里却盛满了渴望。

她自言自语道：“可以是别的吗？一棵树，一朵花，一只鸟。不要是人好不好？人活着太痛苦，太累，太难熬了。”

三生没有办法回答，她沉默着，好久后才道：“我不知道，这是判官做的事。”

“那我可以留下来吗？我吃的不多，我可以干活，只要你不让我做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知道人身有多难得吗？”三生扶起她，让她坐到椅子上。

方芝低声道：“那你知道做人，有多苦多难吗？”

她的声音恢复到了十五六岁孩子的声音，还带着细微的稚嫩，却满是沧桑和无望。

“生下来就被亲爹抛弃，被亲妈打，被街坊四邻咒骂。上学了还要受同学的欺辱。人都说孩子是善良的，可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恶魔？

幼儿园被同学嫌脏丑，不和我一起玩。上小学了被同桌，后排的男生欺负，抢我的文具，撕我的书，扯我的头发。

我以为上初中就好了，却没想到……没想到。”她哽咽了，嗓子里就像是溢满了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就连什么都不做都是错？家里容不下我，学校容不下我。”

“为什么是我呀？！你是神仙是不是？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呀？！”她的手穿过三生的衣服，可三生就是觉得自己被她紧紧地抓住了。

看着那双空洞的眼，三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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