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何浔抱着自己的剑匣呆呆地坐在庭院中,月光映在庭院中,清澈得如同庭院中积起了水洼。交错的竹影稀稀落落散步在月光中,恍若是水中的水草。
何浔坐在水洼中,目光随意地聚焦在剑匣上的一道花纹中,直到忽闪忽闪的星星眯着眼笑他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将目光移向别处。
先前一直努力当空气的二师兄宋常寄不知何时靠在门边,噙着笑看着自己的师弟。他脚边带着剑鞘的巨阙一样斜斜的靠在门边,黑灰色的剑鞘掩饰住了这把名剑的所有锋芒,让人难以想象这是当初名满江湖的神兵利器。
何浔瞧见了宋常寄,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扶一扶自己的布袍:“师兄!”
宋常寄将早早就抱在怀中的瓷壶抛过来,何浔下意识接住了它。刚一接住,一股清冽内敛的酒香直逼鼻尖。
“师兄怎么来了?不休息吗?”
“那浔师弟又怎么不赶紧入睡呢?”
宋常寄轻车熟路地在庭院边角取出一个石凳,给庭院小桌添了一个位,随后又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两个精致的玉质小杯:
“今日你行了冠礼,也算可以喝酒了。不如小酌一杯,来,酒给我。”
何浔愣愣地把瓷壶递给他,宋常寄没有接下,反倒屈指一弹令瓷壶碎裂,壶中不多的酒兵分二路落入杯中。
”探赜索隐,致远钩深,无形应用。自具会心——这就是通幽境,是你师兄方才踏入的境界,也是你大师姐浸淫极久的境界——高你的斗力境整整两个境界。”
“俗说一境一天堑,这不是完全打不过吗?”
何浔没好气地嘀咕一句,端起酒杯闻了闻。没有现代带着着那股冲人的酒气,应该没什么度数。
何浔借着心里的不爽把酒一饮而尽,起初还是甘冽的清酒流到喉咙间就突兀地爆发出一股辣意,让不擅长喝酒的何浔呛得咳嗽起来。
宋常寄哈哈笑了几声,慢条斯理地把杯中的酒抿下一小口,眯着眼享受它在味蕾上回转的滋味:“小师弟,酒可不能贪杯啊。”
何浔一边咳着一边无力地吐槽:“你也没说这酒这么辣啊。”
宋常寄倒是不以为意,他挑了挑眉:“怎的,你觉得皇家的酒能有不久的?你我喝的也是三十来年的老陈酿了。”
“不是,年头大和酒烈不烈有啥关系。”
“习武之人,怎么能不喝烈酒?”
“我记得师兄你是皇子吧。”
宋常寄的动作顿了顿,他用手抚了一下横放在腿上的巨阙。晌久,长叹一声:“是啊,皇家子弟,身不由己。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看到本来找自己聊天的师兄怅然的样子,何浔自知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
“师兄,外边的江湖是怎么样的?”
“外边的江湖?皇城百里无江湖,其余的嘛——说起来还没和你说过。常见的江湖分六大世家,六正派,三邪派,还有六个墙头草。
世家也是太祖开国时鼎力相助过的家族,因此有半个诸侯的地位。不过当今圣上皇威震宇,世家大多隐世不涉江湖。
就比如门中小师妹,额,师娘,师叔皆是华容世家子弟。不过早已和本家少有往来了。”
“其他门派之类的呢?”
宋常寄一次性说那么多话,也有些口干,喝了一口酒,继续说明:“其他门派,说实话,不提也罢——你只需要记得一件事,我们弈剑门一出,即是一弈天下,莫有与之争锋者。”
何浔露出尴尬的神情,这个不是每个宗派都会日常吹自己,给弟子加强自信的话吗?
似乎是看出了何浔的想法,宋常寄微微一笑,也没有点名,而是说起了弈剑门门主的江湖事。
“我们师父当初江湖历练走遍天下,就凭手中一剑,弈遍天下高手。纵使是入神的高手,也几乎是几剑就落败。”
“等等,师父有这么恐怖?啊,不对,几乎?”
“是啊,除了一人,师父就近无敌之境。”说到这,宋常寄脸上也出现了对江湖传奇的向往神色,“那人名明月,是那时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人。
相传师父与她对弈了一剑,便默默离去,不再问江湖事——悄悄说个秘密,师傅至今不愿意接纳剑凌前辈为妻,就是因为心系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心所向皆是唯一的弟子,当今西门家主西门雪。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