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他需要的人来了。
开门,小六子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前,一看见陈达出现在门口炫耀般的说道:“头儿,您猜我们是怎么抓着候昆的?”
陈达脑子都没在这,完全是按照潜意识中的知识回答道:“根据路面监控确定嫌疑人位置、周围布控设卡拿捏现场环境、夜深人静趁行人稀少避免伤及无辜实施抓捕。”就像是一个没失忆的人对来家里做客人的说:“厕所在右边、卫生纸在水箱盖上、用完了扔纸篓里别冲进马桶,不然会堵。”一样,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了老陈的生活技能。
几句话把小六子的积极性全给打击没了,站在门口抱怨道:“头儿,跟您聊案子可真没意思。”
“唉……”陈达忽然想跟小六子说:“你不是我徒弟么?那对我没失忆之前的事是不是很了解?”的时候,陆贤招正探头准备倾听他的问题,可话都到了嘴边上老陈愣是给改成了:“郝勇怎么没来接我,上回去案发现场就是他来接的我。”
“嗨,我当您要说什么呢,咱们的庆功宴带着他干什么。当了几天官就学者拿腔拿调的,我们都烦他。”小六子回忆往昔般说道:“还是您在的时候好,兄弟们浑身都是干劲儿,因为不管了闯了多大的祸,都有您兜着。头儿,您要是没病就好了……”
陈达微微笑了一下,他也希望自己没病。
“拿来吧。”
“什么啊?”
“眼罩。”
陈达不光没按照和刘芸的约定忘记被郝勇叫出去破案的所有事,甚至还把这些事情全都记录在了另一本日记里,尽管那本日记他还没看完:“要不咱们恐怕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门儿。”
小六子很贴心的说道:“没事儿,头儿,现在才三点,我这么早接您来吃晚饭就是为了您那‘信息收集恐惧症’,您呐,得看看这房子外边的世界,不能总把这双眼睛留在犯罪现场。”说着话,他在门口让开了位置:“走吧,今天尽管天气不怎么好,却一点也不冷,咱俩溜达溜达,反正老宗家住的也近。”
陈达迈步就要出门,小六子立马拦住了他:“差点就给忘了,头儿,这是我的证件,您可以打电话核实我的身份,我叫陆贤招,您徒弟,刑警队的。范局吩咐过了,不管局里谁来见您,先亮出身份核实。”
笑容终于挂在了陈达脸上,这一次他非常有自信的说道:“不用了,你的样子我记在了日记里,咸鸭蛋脑袋上长了个硬币大小的痣,两排牙参差不齐像是鲨鱼,身高170CM172CM之间,身上有股胡椒面味儿。”
小六子不好意思的回应了一句:“我是河南人,爹妈在梁城开早点摊,每天我都晚上回家都帮着他们忙活一阵,要不然他们俩弄胡辣汤实在是太累了……不对啊头儿,我长的有你说的那么难看么?”
“有”
陈达半开玩笑的拍了拍小六子的后背,随手关上房门打楼道里走了出去,结果一出楼道,他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都在扭曲着往自己脑子里钻,眼前能看见的实物都变成了数据,这些东西玩了命的填充着所有记忆。小六子就站在旁边,趁陈达愣神的功夫说道:“头儿,您就踏实儿的看您的,我在边上呢。”
下一秒,老陈猛的一下闭上了双眼,他感觉到自己开始头疼了,像是那些信息在无休止的填充大脑记忆时不光把所有能储存记忆的地方填满,还快要撑爆记忆一样的让脑子发胀。闭上眼的老陈几乎怕了这种怪病,用手掌死死捂住双眼不让任何信息钻进来的说了一句:“小六子?”喊出这个名字后陈达才觉着这一嗓子喊的是多么习惯,宛如这么叫了许多年一样。
“我在呢,头儿。”
“我恐怕不能睁开眼继续看了。”
“怎么了?”
“我是被子弹伤害了记忆海马体导致整个记忆系统受损,其中包括记忆储存体系,也就是说,当大脑储存过多信息或者信息对情绪造成极大波动会影响到其他部分的时候,大脑就会通过‘头脑发胀、头疼’等方式让整个人陷入休克状态,如同酷刑下昏死过去的人,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小六子心疼的说道:“那怎么办?用不用马山去医院?”
“没事,不继续看就行了。”陈达知道,让自己头疼的或许根本不是那些钻入脑子里的信息,很可能是问不出口的话和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局面。
“不看就不看,头儿,那咱这双眼睛以后还就专门留给那些罪犯了,那帮王蛋来一个抓一个……我扶着您,往后啊,我就是您的眼睛。”
梁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现象,没瞎的人闭眼走路让人扶着,专为盲人而铺的盲道上停着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