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个礼拜去就诊的时候，陈惜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期待，和医生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要按以前，她吃完中饭才会出门，但到了这礼拜就诊的那一天，陈惜一大早就起床了，不仅洗了头，还打开了从车祸以来就被尘封的化妆品。一开始画了个眼线，可她又觉得和之前展现在瞿医师和魏来面前的形象大相径庭，于是又重新来过，从早上八点折腾到十点多才算真的满意。

她十一点的时候就到了诊所楼下，跟以前比起来真的是不知道提早了多少。陈惜坐在诊所楼下对面的蛋包饭店里慢悠悠地吃饭，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总希望能看到魏来突然出现。

陈惜甚至还去那家酒吧门口假装路过，来来回回转悠了好久，想着可能在某一瞬间就能看到魏来从里面走出来，不过最终天还是没能遂了她的愿。

后来她治疗结束，从包里拿出雨伞递给瞿医师“奥对了，瞿医师，这你的伞。”

“哎，这伞怎么在你这儿？”

对面的瞿医师停下手中正在记录的笔，拿过陈惜递过来的伞，不解地问道。

“奥奥，上次我忘带伞了，在楼下碰到你弟弟，他给我的。”

陈惜提到魏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眼睛一直盯着白色的大理石瓷砖。

“我弟弟？”瞿医师拿着雨伞仍旧感到很不解。

“就是好像是叫魏来的吧？那天停电在办公室见过一次。”陈惜立刻抬起头，装作不知道魏来名字的样子回答道。

瞿医师听陈惜这么一说，一下子了然于心，笑了笑说“谁跟你说他是我弟弟啊？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她站起身把雨伞放在身后的柜子上。

“啊…是lucy说的…我以为….不是….”

陈惜不知所措地用手指指着门外，嘴上也一下子结巴起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魏来是我男朋友。”

瞿医师说完这句话，露出了陈惜从未见过的笑容，她本身就长得很好看，不仅皮肤白，五官也很深邃，所以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加好看了。陈惜看她低下头露出羞涩表情地样子，都能体会到她内心的喜悦是多么真实。她眼睛弯成的弧度和上次在医院里魏来的样子如出一辙，要说他们不是姐弟还真不信。

可是此刻陈惜却好像听到了个噩耗，晴天霹雳这个词形容的大概就是此时此刻的她。

她和瞿医师面对面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却截然相反。陈惜的头上如果是乌云密布，那么瞿医师的头上就是一片艳阳。

不知道两个人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站了多久，终于瞿医师开口打破了这场沉默“肯定他跟Lucy乱说的，魏来嘴巴里从来就没一句正经话。”

她嘴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散去，反而有加深的迹象，一边说着一边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陈惜的两只手互相交叉着，她每次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出现这个动作。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听完那句“他是我男朋友”之后，她居然又重复起了这个动作。

等陈惜意识到的时候，还是瞿医师问她“怎么了？”

一时间她觉得十分尴尬，于是连忙说没事没事，然后就背着包迅速逃离了现场。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陈惜叹口气靠在镜子上，里面的镜像反射出一个愁容满面的女孩，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

太丢人了，这是陈惜平静下来之后涌上脑子中的第一个想法，她和魏来仅仅就见过那么两次，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可是刚刚得知瞿医师和他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之后，陈惜却有伤心难过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滴——”电梯到了一楼。

今天外面天气好得很，街上行人似乎因为这好天气，脸上也都挂着笑容，这里的一月还能看到这样暖和的太阳，任谁见了心情都会好。

可陈惜大概要成为这美好天气的例外了——她从诊所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皱眉耷拉着脸。

她这次没有选择去车站等车，而是漫无目的地一直朝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目光被前面十多米远处的一个海报吸引住了——“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这句话她上次见到还是在电脑上。

陈惜的脚步在大脑的牵引下慢慢走向这张海报。

她站在海报前仔细端详：整张海报被一分为二，上半部分是一片黄色，下半部分是红色，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上面有着水滴形状的纹路。中间的分界线陈惜一下子看不清是什么，走进才发现是无数个小人。他们有的跪着有的站着，还有的像是漂浮在空中，身体不受控制一般。整张海报最上头是刚刚看到的那几个字，在右下角写着“魏来个人画展，展出时间：2018/01/03——2018/01/22，展出地点：市美术馆，联系电话：xxxxx。”

陈惜盯着这张海报好一段时间，然后叫了车。“师傅，去美术馆。”

车子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可是陈惜却好像突然失去了勇气。她站在这偌大美术馆的门口，开始在心里反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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