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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到来的农历戊寅年,是虎年,也是米琼的本命年。年关将近,年味渐浓,兴国大道人流如织,立交桥上车水马龙。米琼从大南门沿着日渐繁华的兴国大道向立交桥方向走去。
1994年立交桥通车后,和立交桥配套的兴国大道也陆续投入使用。一个个县直部门均先后搬到了兴国大道立交桥上段,高楼林立,店铺两排,绿化增加,街面洁净。
米琼放寒假回来已经有两天了,当她告诉妈妈过了春节将去西南支教,米母不是很同意。在她看来,女儿四年本科念下来,已经是二十三四的老姑娘了,再出去支教,那女大当婚,人生大事不知拖到猴年马月。米母很想米琼等学业完成后,早点解决个人问题。原来,她觉得米琼上大学比姐姐米琪有出息,现在米母却又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女孩子家还是早点嫁人的好,因为书读得再多,你终究是要上厅堂下厨房为人妻为人母,女孩子建立家庭远比经营事业重要。最重要的是女孩子你无论怎样才气过人饱读诗书,可繁衍后代的任务算是铁定了的,那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就在二十五六岁。老祖宗讲,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米琼支教这事,米琪很支持,她说服了妈妈,让米母尊重妹妹的选择。
米琼很是感激姐姐,年龄虽然只大她一岁多点,可总是显得比同龄人老成而有主见。这一阵子,姐姐一直在家里带孩子,小外甥长得很是可爱,可是让米琼有点担忧的是姐夫葛岩身体近来一直不是很好。
米琼从解放街穿过弄堂走到了富川街,这条路朝西走经过五马坊一直通到儒学路富川完中前门,老街上原来有生资公司、红旗服装厂和大众食堂,人气很旺,现在变得清冷;朝东就是富川门,去金欢欢的家的必经之路。自从兴国大道通车后,大南门小南门这一带商业氛围日渐凋零往日繁华不再。
米琼从半壁路实验小学经过荷花池,那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许多都是在忙着采买年货批发商品的顾客。
黎小龙此时正在和黎婶一起打理店里的生意,这一阵子年关来了,生意特别好,一天赢利可抵得上平日一个月。可是让人头疼的是,经常有不三不四的混混来这里索要保护费,据这些混混说,他们的大哥有一身少林功夫。
米琼走过荷花池商贸市场的时候,她看到黎小牛家的利源批发部里面一片忙碌,黎婶压根儿就没有看到她。
古兴国州时,老城城北荷花池,据说这曾是州官夫人的放生池,面积一百多亩,东连北门湖,西接乌龟山,北濒双狮垴,南临古城墙(今荷花池路)。
池水清澈见底,可见鱼儿戏游田田荷叶间,夏秋之交,半池莲花斗艳,荷香四溢,酩人肺腑素有“小西湖”之称。池中有四座大小不一,古色古香的楼亭建筑。建于池中央的名曰“沧浪亭”,各亭四周植柳成荫,并搭有曲形木桥数架,彼此互通,且各能沿桥从不同方向登岸。烟雨迷离时节,文人墨客,在此把酒临风吟诗作赋,遂成兴国一景:沧浪烟雨。
兴国大道就在眼前了,这个素有“百湖之县”之称的老区,县城已经今非昔比,以前三面环水囿于一隅的格局完全被打破,无论是经济中心还是这座城市的地理中心渐渐北进东移到了大体南北走向的兴国大道沿线。县城东移的代价就是荷花池几乎被完全填埋占用,古兴国州八景之首“沧浪烟雨”的古迹遗存算是彻底湮灭消亡。
老城的风情是令人难忘的:富川门逼仄幽长巷子的青石板,两边青砖黛瓦马头墙的老式民居,让人忆起这条因富水河水运而兴的老街的往昔繁荣兴旺;大小南门通往昔日的护城河燕子港的小巷还留着往日的石板路面,旁边散落着许多的旧城门石墩、老屋屋基和柱础,使人依稀可辨出老城门的痕迹。
九十年代末,米琼家所在解放街和金欢欢家所在的富川门一带尚能一窥往日老城的风貌,但是到了后来的二十一世纪,这些老居几乎被拆毁殆尽。
土耳其诗人纳乔丹希克姆说:人的一生总有两样东西是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就是母亲的容颜和城市的面貌。
米琼记得富川未建立交桥前,立交桥上段全部是菜地、荒山,到处都是裸露的黄土地,到了下雨天这里是泥泞一片。特别是莲虹园那一块,原先是一个水塘,属荷花池的一部分,周遭垃圾成堆蚊虫飞舞。1992年夏,县城某高中,一个女生下自习后遇害被扔到那里。其时,弄得人心惶惶,凡是家有女儿初长成的,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一年,米琼还在鄂南上高二,放暑假回家时,爸爸妈妈总是不放心她晚上出门。
1994年仲夏,举行立交桥暨兴国大道剪彩通车仪式。其时,省、地方有关领导、曾在富川工作已外调的领导和在外工作的富川籍人士及全县各乡镇场、部办委局一把手都被请来参加庆典。而就是这样一个富川县少有的热闹场景,在富川完中复读的米琼也只是在电视中看到,因为当时她正在复习备考。后来,她在电视上看到姨妈叶夏荷出席了剪彩仪式。
据报道,1997年,富川划归西塞山市之初,西塞山市领导和各市直单位领导、干部及市民纷纷奔赴富川指导工作、旅游观光。他们除了敬佩富川这块红色土地有众多的烈士、富饶的资源和旖旎的风光外,还惊叹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竟然建设了一座雄伟的人车两用立交桥。其时,这在鄂东南地区都是独一无二的,西塞山市区陈家湾车行立交桥还没兴建。
那座已经成为这座城市标志建筑的富川立交桥已在眼前,远远可以看到矗立在桥中央落地灯柱标语牌上的口号:不改革开放,只能是死路一条!桥头上是一双长腿仙鹤吉祥物。
经过立交桥的时候,米琼看到许多人围在桥下,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原来是两个年轻人喝酒后同骑一辆摩托车冲上引桥,然后双双翻入桥下,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外一个已经送往医院。米琼很害怕看那种血腥的场面,于是她想赶紧离开那个地方。
“你是米琼吧?”这是一个让米琼十分熟悉的声音。
米琼定睛一看,原来是耿卫彪,他已经调到交警来了。很显然,他是接到报警来出现场的。
“耿警官,您好!”米琼认出了耿卫彪,“这次,您不赖,没有认错人。”
“我和你姐虽有缘无分,但也算是朋友了,怎么会老是认错呢。”现场处理已经接近尾声了,耿卫彪此时也就有了闲情跟他所钟爱的米琪的妹妹扯上几句。
“你不是干刑警的吗,怎么干起了交警?”米琼看到耿卫彪头上戴的是白色交警帽,这会儿又在这出现场,于是问道。
“唉,别提了,我现在可是走背字,前一阵子去梨园抓捕一个叫赖天光的黑恶分子,可硬是在眼皮底下让他给跑了。后来,人出现在石牛镇,我听石牛派出所的人说明明见他进了一个宗祠,可硬是没了人影。”耿卫彪一脸的无奈,“我可是比不上黎小牛,他现在走马上任去了石牛镇当代所长。我呢,被左局长打发来站大街当了交警。”
“别灰心,耿警官,在哪不是一样干工作吗?我觉得交警挺好的。”米琼听到耿卫彪提到梨园村,她就想到了上官致远,还有那个他暂时栖身的有着一个古旧祠堂的山村中学。致远,你现在过得还好吗?米琼不由又在心里默念。
“也只能这样想了,谁让咱不是警校毕业的高才生呢。”耿卫彪苦笑着说,“你看,刚一到任,就碰上这样的倒霉事,一辆摩托车整个都摔碎了。这些人平时就喜欢喝酒,一到年关,更是醉得没谱。这让你们女孩子看了不得做恶梦?”
“左嘉嘉现在在哪?”米琼听耿卫彪说到女孩,便想起了左嘉嘉。
“她,你可不用担心,有那么好的一个老爸。现在还在朝阳镇,已经是二中队的指导员了。”耿卫彪说,“那丫头野得很,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现场已经清理完毕,警戒解除了,立交桥下又恢复了通车。
“这个立交桥可是我们富川县的标志啊,一个贫困县居然建成了鄂东南独一无二的县城立交桥,真是不简单!你看现在的富川城区整整被拉大了一倍还多。”看着滚滚车流,米琼如是说。
立交桥的经济拉动作用,在近几年已越来越凸现出来,富川县1997年财政收入突破亿元,可以这样说,立交桥和兴国大道的建设是一个重要的支点,促进了城市建设,促进了招商引资,从而促进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经济的大步发展,促进了县财政收入的突飞猛进!
“这事儿本来是个好事,只是近年来交通事故频发,民间可是有了许多说辞:说立交桥桥头的仙鹤不吉利。”耿卫彪指着桥头的仙鹤说,“就在94年立交桥通车不久,一位青年人喝酒后骑摩托车从引桥上往上冲,由于速度太快,加之酒后兴奋,难以控制方向,一下子从立交桥上飞越栏杆,掉到了立交桥底下,当即死亡。第二年,又有几起同样的悲剧重演。甚至还有人把这些事故附会到桥中央的标语那条标语上。”
“看来这吉祥物也不吉祥啊!”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黎小牛!
米琼回头看到黎小牛和左嘉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立交桥下。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现场,这个事儿确实是太大了,作为县城的标志建筑一有风吹草动,全城人都知道了。
“彪哥,你跟‘琼美人’说这些,她会起鸡皮疙瘩的。”左嘉嘉说,“那些事故是有些离奇,但终究还得用科学道理来解释。捕风捉影宣传迷信的这些人也着实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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