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湾子没风水,听说就赖支书的儿子考上了个什么电视大学,八成出来是修电视的吧……”
“那赖支书的儿子上的是修电视的学校,那不是白读了吗,这赖天阳高中可是读了六七年啊……”
孙有文坐在一旁听着这些损人的话,又有点沉不住气了:这种话说出来不是太没见识了吗?他刚想纠正,这时一个熟悉的秃头在眼前晃了一下,是赖根正在杂货铺的侧门出来了。
“赖支书,儿子考上了,我可等着喝喜酒啊……”孙有文道,“对了,儿子上的啥大学,你给大家说说吧,免得别人乱讲……”
“唉,不争气,没法说……读了五六年,还没读出富川县。”赖支书接过一个村民递过来的一根白沙烟,端个位子坐下来说,“是个啥子大学,我都不好意思说,也说不上来,就让孙老先生说吧。”
孙有文听了支书的话很是受用,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嗯,我是天阳的蒙师,这孩子呢,十年寒窗还是不负众望,他的通知单我看过,上面是‘湖北省广播电视大学’,他读的是师资班,将来是教书的,教书的知道吗。”
“啊,弄了半天是教书的,还是老先生懂得多……”
正在大家说着的时候,上官致远走近了,他低着头只是默默地走着,他明显地感到众人的视线在随着他在转移,并且大家都没有了声音。上官致远加快了脚步,但刚一过杂货铺,后面的声音又热闹起来。
“唉,我们孙家出个公家人咋这么难……”又是孙有文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孙有义的儿子不是今年也参加高考吗,怎么没有人说起他啊。”
“说起他,都去坐牢去了,还上什么大学啊……”孙有文老先生道。
“那孙中第这辈子完了……”
“还是孙有文老先生教子有方,你家的老七可是咱村文革后的第一个公家人。”一个村民讨好地说。
“惭愧啊惭愧,我七个儿子,虽说是老鼠尾巴打一拳,可我那老七却不是大学生啊,当然这铁饭碗算是端稳了。”孙有文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说话意味深长而圆滑世故。
上官致远虽说脚步快,但是这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只能朝他的目的地走去……
来到了田里,上官致远没有片刻的犹豫,下了田就耘了起来。耘田这活儿,上官致远小时候没少干,父亲活着总是对他说田靠三遍耘,这农活能促使水稻茁壮生长,保障稻子全面丰收。这耘田本来就是手脚并用的,扶苗、除草、松泥、拔稗和均匀肥料等。
上官致远看到稻苗已经分蘖,这应该是耘的二遍田。长在稻苗间的杂草,最多的要数“三棱秆”、“玉菜”和“地毛”什么的,而最顽固的当属夹在稻苗丛中的稗草,尽管你仔细再仔细,总还有“漏网”的。
时间已是晌午了,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山坳里没有一丝风,而田里的水晒得发烫。这是一个被叫着塘尾的地方,上官致远在这里耘田已是一上午了,肚子饿着咕咕叫不说,嗓子已是干得冒烟了,他走上田埂,摇了摇那已是没有一点水的水壶,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他感到累极了。这时,上官致远看到脚上皮肤发黄并开始破皮了,怪不得刚才浸在水里生痛生痛的。上官致远知道这丘田被洒了石灰,因为山区的田土壤往往是酸性的,要洒石灰中和。
上官致远揩了一把汗,揉了揉被汗水浸淫得有点疼痛的眼睛,只得又返回到田里。而那成群结队的蚂蟥又来侵扰他,那滑溜溜的蚂蟥追债似的往腿上爬,弄不死,扔不掉,搞得上官致远心烦意乱。上官致远小时候最怕蚂蟥了,有一次养父在田里干活,他站在田埂上玩。不知什么时候上官致远把脚伸到水田搅了几下,最后被几只蚂蟥叮上了,上官致远吓得哇哇大哭。养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跑了过来,见是蚂蟥,于是连忙帮上官致远给抓了下来。想到养父,还有养父结自己留的那封遗书,想到自己高考的结果,上官致远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六月天孩子脸,一会儿,天上乌云四合,雨点很快就洒了下来。上官致远急忙拔腿往回跑,风挟着雨点向人袭来,身上的汗水已成了盐霜,冰冷的雨点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还起鸡皮疙瘩。上官致远跑出山坳,见雨越下越大,于是钻到一条小溪上的石拱桥底下。
在石拱桥底下,上官致远洗干净了自己的双脚。等雨小了,该要回家了,可家在哪里?自打记事起,上官致远就只知道,自己是养父出门唱戏时,在戏台下捡到的,孙中第的父亲孙有义也是这样说的。以至于,小时候,孙中第一直说自己是捡的孩子。一直以来,上官致远也曾纠结过自己的身世,但是他让养父伤心,也就从未在养父的面前提起。而养父也似乎默认了外头流传的关于他的身世的那个版本。
父亲,上官致远在内心深处叫了一声,不由是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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