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没有唤人伺候,就连窦妈妈也被她给赶了出去。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
朦胧的几团光晕,落在她的衣裳上,连带着她的人,都变得遥远空灵起来,那样得落寞。
她知道,自己仍在生气,气得瑟瑟发抖。
但她一向不习惯将这些情绪表露在面上,一旦流露出来,那就是真的气极了。她这一回,就是气极了。段承宗每说一句,她心中积聚的怒气就多一分。生连四爷的气,生自己的气,更生段承宗的气。
搬弄是非,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的男人,哪里算的了真男人?
段承宗在那口沫横飞地数落着连四爷的不对,映入她眼帘的男人,却活像是只猴子。
干瘦的,毛发凌乱,吱吱乱叫。
区区一个跳梁小丑,也敢到她跟前来,责备她的兄弟?
她始终面无表情,可心中早已怒火滔天。
纵然老四有再多不好,也好过他段承宗!
她连多同他说上一句话也不愿意,这样的人,不配她多加理会。
所以,段承宗说借冰,她摆摆手,借。
段承宗哭丧着脸责备自己,不该同连四爷一齐胡闹,更不该将事情瞒着她,应当早早来说,她也只冷漠地点了点头。
老四背着她办事,她自然不悦。
但这不悦,并不要紧,老四不是孩子了,他做什么事他理应心中有数,就是不来告诉她也无妨。可是他,肆意践踏了她的信任。她放权给他,任他自行处理船队的事,可他却悄悄私吞了一部分银子,拿去做他的“生意”。
段承宗口口声声都是钱。他虽然并不清楚连四爷究竟私吞了多少,却只管在这上头拼命做文章。
旁的事,他的怀疑,若生的出现,都说不得,连四爷的钱来路不明,他却是能说的。
故而他拼命地说,拼命拼命地说。
一遍遍提醒云甄夫人,连四爷拿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银子。
但他不知道,云甄夫人对此并没有那样恼火。
她气的,是连四爷插手的那档子“生意”!
连家什么生意都做,可独独那一桩,是死也不能碰的!
祖祖辈辈都没有坏过规矩,偏偏这规矩如今叫他给坏了,她焉能不气?
东夷人大多生得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同大胤朝的子民很是不同,所以两国之间,一直有贩人生意。
但两国从未交好,这些被贩卖了的人,过得日子,也从未听说有好的。
生不如死,倒是不少。
所以,她什么都能原谅,乃至于连他践踏了自己的信任,也能原谅,却唯有这件事,永远不可能原谅他。
他先背弃了连家,她当然只能送他一程。
云甄夫人握紧了拳头,忽然扬声唤了窦妈妈进来。
窦妈妈垂首问:“夫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霍然起身,说:“准备一下,我要去祠堂。”
“夫人,夜深了……”窦妈妈讶然道。
“只管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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