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从里头将门打开来,一看见是官差,不觉慌张起来,又看见了苏彧,忙喊:“那大人先前才让人放了我,你们怎地又来了?我可没杀人啊!”
衙役见她聒噪,顿时不耐,抬手将门板敲得咚咚作响,厉声问:“可曾在这一带见过这样的人……”
他飞快说着,青娘的脸色就随着他的话音一点点难看了下去,到最后她“哐当”一声就要将门关上,“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立时叫周围的衙役都围了过去。
“真没有见过!”门被挡住,关不上,青娘尖叫起来。
几个衙役就推开了她往里头冲,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
霍地,打里头冲出来一个人。
巷子窄小,那少年横冲直撞,几人竟是拦不住。
苏彧就抄着手闲闲站在那,伸长了腿一绊。“嘭”一声,穿着粗布衣的少年已摔了下去。他便弯腰去抓少年的左手,翻开了手掌细看。
以凶手的针线手艺来看,手上必然有茧子。
习字、浆洗、拉纤、挑担、拉弓、绣花,每一样姿势所形成的茧子都全然不同。
少年虎口处有茧,平素是做惯粗活的,但更多的茧子,却都在右手,右手中指指尖处有茧,是习过字的,他是个右撇子。
苏彧将手一松,人未直起,命令已下达:“搜,里头必然还有人!”
衙役们便一股脑冲了进去。青娘瘫倒在门边,面若金纸。
方才儿子被擒时,她面上惊色丝毫未减。
她在家中,还藏了一个人。
衙役们冲进去时,那人正要翻墙逃走。几下挣扎,他终究还是被按住捆了双手押到外头来。
青娘这时才像是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要扑过去,“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
被抓的年轻男人,哆嗦着,嘴里的话却十分嚣张:“官府抓人也要有证据,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苏彧冷笑了下,“你娘的尸体,在哪里?”
年轻男人的面色霎时变了。
说完他又看向青娘:“你为他喊冤?他昨夜本就可以逃,可却没走,你道是为何?”他声音极冷静。
青娘怔了下,而后似是恍然大悟,突然间跳了起来,“你想杀我?你想杀了我再走?”尖声喊叫着,她又蓦地哭了起来,又去找儿子,“长生,长生……”
可被衙役看管着的少年,却只是皱着眉头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在家中藏了一个男人?”
他们明明是母子,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竟然从未察觉?
青娘捂着脸哭:“娘没脸告诉你……没脸呀……”
她哭着,又有衙役从厨房外堆着的柴垛后找到了一样东西——是货郎的担子。抽屉下,嵌着一把匕首,香粉盒子里,藏了蒙汗药。
这年轻男人是个货郎,姓秦,不是望湖镇人。
一个多月前,青娘与他相识。
他今年不过二十岁,比青娘小得多了。
可青娘太久没有过男人了,何况还是这样年轻的男人,充满生气,又能说会道,知道如何哄人开心。
一开始,只是买东西时,他会笑着说,正巧多了一盒粉,想着你正合用,特地给你留着了,不收银子。再后来,他开始偶尔说些讨趣的话,听得人春心荡漾……就是这么些小恩小惠,可渐渐的,她们就挪不开眼了。
他会帮着涂脂抹粉,帮着画眉,甚至于还会帮你缝补衣裳,着实再体贴暖心不过。
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自然人人见过,不是陌生人。
可没有人知道,他住在青娘这。
青娘也不知道,他还与旁人这般作为。
他每日趁着无人时,天色未亮便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白日里依旧在这巷子里卖东西。
妇人们见了他高兴,小孩子们也喜欢他,念着要买那两侧缀了弹丸的五彩拨浪鼓玩。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杀人。
陪在若生身边的扈秋娘,看清了那货郎的样貌后,也忍不住咋舌,这人,她们昨儿个才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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