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川毕竟认为休靡一团孩子气,便也一笑置之,问道:“前方大帐,可是单于营帐?”
休靡点点头,答道:“休靡就替二位将军带路至此处,我会等着,我族与绥国止于干戈的那一天。”
乌雅的大帐搭在北海之畔,萧索冷清。北海非海,却是美得让人醉心的一口湖。而乌雅,就站在北海嶙峋的石边等着二人。
“美吗?”乌雅没有回头,只是问着二人。
乌雅未及而立之年,因为异域的关系,眉眼之间有点女子的妖冶。他不像寻常的胡人,他的皮肤白到毫无血色,只让人觉得带着病态的美感。
萧望尘看着眼前蓝绿色的湖水,翠如春色,却沉静冷冽如冬天,觉得大漠深处不仅有荒凉,还藏着如此动人心魄的美。
“二位将军远临此地,而我,只想同二位讲一个故事。”乌雅淡淡地说道。
“年少时,我被送到大月氏做质子,众人眼中苦难的岁月。我族人也欲与西域诸国握手言和,所以我被视作友好的保障,从此族人皆与我相隔万里。”
“我遇到她的时候,以为遇到了壁画上的飞天。她美得倾国倾城,而且她还善良如佛陀,日日为我验饭菜中是否有毒,为我缝补衣服,教我月氏的语言。”
“就这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义无反顾。我想让她做我的阏氏,做我唯一的新娘。”
“你没有娶到她,是吗?”萧望尘看着乌雅哀切的脸,说道。
乌雅狰狞地笑,更添眉眼间的妖冶,说道:“我以为这么完美的女子,纵然我求不得,也应被人视若珍宝。可是,祸起萧墙,却害了无辜的她。”
“祸起萧墙?”萧望尘问道。
他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一些尘封的事,但又不知迷题从何处开始可以得到解答。
“我最爱你们中原的一首乐府诗,叫《采莲曲》,不知你们是否听过其中一句,‘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乌雅说完,脸上还有留恋。
“我想了很久,与你们互市,我乌雅做不到。与你们打仗,我乌雅打不赢。但是我可以请二位将军来我王庭,听听这个故事,从此也不必回中原去了吧。”
“你……”
顾锦川不相信乌雅竟会这般无耻,将人扣留,但又不知以怎样的措辞谩骂,一时哑口无言。
“战火,日后只会越烧越烈。中原人蝇营狗苟,唯利是图,你看你们帝王家的权谋纷争,何时停歇过?”
“我漠北不好吗?我族人不好吗?我敬二位将军有勇有谋才会接纳你们做我们族人,二位将军细细思量。”
乌雅说完就进了帐子,顾锦川和萧望尘身边多了一众的匈奴士兵看守。
“阿尘,我们太低估乌雅的厚颜无耻了。”顾锦川说道。
只是萧望尘还在思量,喃喃自语道:“祸起萧墙……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你怎么了?”顾锦川不禁问道。
萧望尘摇摇头,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困在这里了,硬闯也不是办法,先安定下来,来日方长再寻办法吧。”
顾锦川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不过是蝼蚁之辈,有哪个可以对抗我绥军?”
“蝼蚁数以万计了,纵然撼不动树,也可以蛀空树。阿兄先别急,我们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顾锦川点点头,说:“如今确实急不得了。”
就这样,萧望尘和顾锦川在北海边坐到夜里,等着匈奴人给他们安排营帐。
“今天乌雅讲了一个故事,阿尘,我也想和你讲一个故事,那个关于我为何迟迟不娶妻的故事。”
萧望尘打趣他:“你这孤僻的性子,若真要找个人过日子,怕也难吧。”
顾锦川叹了一口气,说:“哎,算了,日后再讲给你听。阿尘,你长这么大,没有心动的姑娘吗?”
“有,”萧望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她美且狡黠,灵动如林中鹿。她……她笑起来最美了,粲然如星辰……”
“你是在说阿柔吧。”顾锦川问道。
萧望尘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
“好啊你,深藏不露的心思。虽说我看阿柔也是铁了心地要嫁给你了,但没想到,你也这么情根深种啊。”
萧望尘不语,只是在心里想着,是啊情根深种。
所以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她甜糯糯的嗓音,说:“萧望尘,你以后一定要做了将军才能娶我,我不能嫁给懦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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